恐惧攫住了他。他想逃,想冲出这栋可怕的房子,冲进外面的黑夜里去。但四肢像是灌了铅,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钉在这张冰冷的板床上。
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那哭声仿佛感知到了他的苏醒,变得更加急切,甚至带上了一丝……引诱的意味?像是指甲在粗糙的表面上刮擦,非要刮出点什么东西不可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极其尖锐的哀嚎猛地刺破地底!
陈文像被电击般弹坐起来,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。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,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。只有那哭声,无所不在,紧紧包裹着他,来自他正下方的土地。
他颤抖着摸索到火柴,划了好几次才点燃油灯。昏黄的光线重新亮起,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。他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循着那哭声,一步步挪向堂屋中央。
就是这里。声音最清晰的地方。仿佛隔着一层砖石,下面正有一个悲泣的幽灵。
一个疯狂的、不可遏制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长——挖开它!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!
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冲进杂物堆,翻找出那把带来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锹。手臂因为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兴奋而剧烈颤抖。
他举起铁锹,对着脚下的青砖缝隙,狠狠砸了下去!
“哐!”
刺耳的撞击声撕裂了夜的死寂。砖石碎裂飞溅。
“哐!哐!哐!”
他像是疯了一样,机械地、疯狂地挖掘着。虎口被震裂,渗出血珠,他却浑然不觉。哭声在他耳边越来越响,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。泥土的腥气混合着一种从未闻过的、陈旧而怪异的气味涌了上来。
地板被破开了一个大洞。下面不是坚实的地基,而是松软的、颜色深得发黑的泥土。
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
不是石头。是一种……木质的东西。
陈文喘着粗气,丢开铁锹,跪倒在坑边,用手疯狂地扒开表层潮湿的泥土。
一片刺目的鲜红,猛地撞入他的眼帘!
那是一口棺材的顶部。
鲜红如血,色泽妖异,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,甚至像是在缓缓流动。那红色新的刺眼,与周围腐朽的泥土和环境格格不入,仿佛刚刚才被漆成这般模样。
哭声在这一刻,骤然停止了。
绝对的、死一样的寂静猛地降临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,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。
陈文瞳孔急剧收缩,呼吸停滞。他的目光被牢牢吸附在那片血红之上。
棺材的盖板上,似乎刻着什么东西。
他颤抖着,将油灯一点点凑近。
跳动的火光艰难地照亮了那片区域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密密麻麻的刻痕。那是一个个日期,一行行熟悉的文字……他出生的年月日,甚至精确到了时辰;他小时候得过的重大疾病的记录;他人生中几次重要的转折……
全部都是他的生辰八字,是他生命的轨迹!
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,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,几乎令他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