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在阁楼里翻到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时,窗外正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。她好奇地打开,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一捧闪着微光的、像星星碎屑一样的东西,轻轻一吹,竟飘出了一只巴掌大的、带着翅膀的小精灵。木盒上的铜锁早就锈住了,林小满找了把旧钥匙,戳了半天才撬开。盒盖“吱呀”一声弹开,一股混合着樟脑和旧木头的气息漫出来,裹着细小的光点——那些“星星碎屑”躺在垫着蓝布的盒底,像被揉碎的银河,轻轻晃动盒子,就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像谁在小声说话。
她刚凑近想看得仔细些,指尖不小心碰了碰碎屑,那些光点忽然活了过来,顺着她的指缝往上爬,到了掌心又猛地散开,化作一团旋转的光雾。林小满吓了一跳,往后缩了缩手,光雾却在这时慢慢凝聚,长出透明的翅膀,扑棱棱扇了两下,露出个巴掌大的小人儿:银白的头发像蒲公英绒,眼睛是两点碎钻似的光,身上穿着用蛛网和晨露织成的小衣裳,正歪着头打量她。
“你是谁呀?”林小满的声音放得很轻,怕惊飞了这小玩意儿。
小精灵眨了眨眼,翅膀扇得更快了,带起的风里飘出细弱的声音,像风铃在雪地里响:“我是‘守岁灵’,守着时光的碎片呢。”它指了指木盒里剩下的碎屑,“这些是过去的雪光,被你爷爷收在这儿的。”
林小满愣住了。爷爷去年冬天走的,阁楼是他生前最爱待的地方,堆满了旧书和他亲手做的木匣子。她忽然想起小时候,爷爷总在雪天把她抱到阁楼,指着窗外的雪说:“你看这雪,落下来就化了,可要是用心收着,能变成星星呢。”那时她只当是爷爷编的故事。
“你爷爷说,等第一个下雪天,有个小姑娘会打开盒子。”守岁灵飞到她的肩膀上,小爪子轻轻抓住她的毛衣,“他让我把这些雪光送给你,说你总念叨‘日子过得太快’。”
林小满的鼻子忽然酸了。她确实总跟爷爷抱怨,说冬天的雪没等堆雪人就化了,新年的红包没等捂热就花完了,连爷爷讲的故事,都没来得及记全。
守岁灵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,翅膀一扇,带起一片雪光。阁楼里忽然飘起细碎的“雪花”,落在旧书堆上,落在爷爷做的木鸽哨上,落在墙角那盆早就枯了的仙人掌上——仙人掌竟抽出了嫩绿色的芽,鸽哨里传出爷爷当年教她吹的调子,旧书的书页自己翻动,停在夹着干枯枫叶的那页,枫叶上是爷爷用红笔写的小字:“小满六岁,捡枫叶说像小巴掌。”
“这些是你爷爷藏起来的时光呀。”守岁灵的声音软软的,“他说,日子不是跑掉的,是变成了这些碎片,藏在你看得见、看不见的地方。”
林小满伸手接住一片“雪光”,它在她掌心化作一滴水,凉丝丝的,却带着暖意。她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,拉着她的手说:“等下雪了,去阁楼看看,爷爷给你留了‘不会化的雪’。”
守岁灵扑棱棱飞到木盒上,把剩下的雪光都扇了起来。阁楼的窗户仿佛变得透明,能看见去年的雪——爷爷穿着厚棉袄,在院子里给她堆雪人,鼻尖冻得通红;能看见前年的雪——她把冻红的手塞进爷爷的口袋,听他讲年轻时在东北当兵,雪没到膝盖的故事;还能看见更早的雪——她刚学会走路,摇摇晃晃扑进爷爷怀里,把他的围巾拽得歪歪扭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