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摸了摸镇魂木车轴，还是温的。铜铃安安静静待着，像是在说：这巷子里的“生意”，怕是还没断呢。
3 老钟表铺的滴答声
张峰推着修好在老李铺子里换了镇魂木轴的电动车，慢悠悠地晃过街角时，铜铃突然“叮”地响了一声。
这声响跟之前在窄巷里的急促不同，轻得像片羽毛落在水面，带着点颤巍巍的调子。他停下车，往声音来处望去——是巷子深处那家老钟表铺。
铺子藏在两栋旧楼中间，门脸窄得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出，招牌是块掉漆的木牌，上面刻着“时光修”三个字，“光”字的最后一笔劈了道缝，被人用红漆草草补过，看着像道血痕。张峰在这一带跑了三年外卖，愣是没注意过这儿还有家钟表铺。
铜铃又响了一声，这次更清晰，像是在催他进去。
他锁好车，站在铺子门口愣了愣。门板是老式的木板门，一块一块拼起来的，其中第三块板缺了个角，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。门没锁，虚掩着，风一吹，“吱呀”作响，带着股老木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，钻进鼻子里有点发闷。
“有人吗？”张峰推开门，门板摩擦地面发出“嘎啦”一声，惊得他自己都吓了跳。
铺子里暗得很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只留了条缝，漏进点外面的天光，刚好照见正中间那张掉漆的柜台。柜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钟表，有的玻璃罩裂了缝，有的指针歪在一边，还有个座钟的钟摆早就停了，像只僵住的眼睛。墙上挂满了钟表零件，齿轮、发条、指针，密密麻麻，看着像某种机械怪物的内脏。
“谁啊？”里屋传来个沙哑的声音，像被砂纸磨过，慢吞吞的，带着点不耐烦。
张峰往前走了两步，脚踢到个东西，低头一看，是个铜制的怀表，表盖开着，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。他弯腰捡起来，刚碰到表壳，铜铃突然“叮”地响了，震得他手一麻，怀表差点掉地上。
“小伙子，别乱碰东西。”一个老头从里屋走出来，背驼得像座小山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，袖口磨出了毛边，手里拄着根雕花拐杖，拐杖头是个铜制的龙头，看着有些年头了。他头发全白了，贴在头皮上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雾，却直勾勾地盯着张峰手里的怀表。
“不好意思，大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张峰赶紧把怀表递过去，指尖碰到老头的手，凉得像块冰。
老头接过怀表，用袖口擦了擦表盖，动作慢得很，像是在抚摸什么宝贝。“这表啊，有主儿的。”他嘟囔着，把怀表揣进怀里，然后抬起头，上下打量着张峰，“你是……送外卖的？”
“嗯，路过，听见里面有动静，就进来看看。”张峰随口胡诌，眼睛却在铺子里扫来扫去。铜铃还在轻响，不是催他走，倒像是在说“这儿有东西”。
老头往柜台后面一坐，拐杖往地上一顿，“咚”的一声，震得柜台上的小闹钟都抖了抖。“看啥？我这铺子，没别的，就修表。”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零件，“不管多老的表，多怪的毛病，我都能修好。”
张峰的目光落在柜台角落里一个落地钟上。那钟比他还高，红木外壳裂了好几道缝，钟面蒙着层灰，指针停在十二点整，奇怪的是，钟摆居然还在轻轻晃，只是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，也听不到“滴答”声。铜铃对着那钟，又“叮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