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更新时间:2025-09-21 01:11:04

杜陵生把酒壶塞给他:

“喝吧,喝完去把她追回来。

明年春闱……哦,没有明年了。”

沈不春仰头灌酒,辛辣入喉,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火。

五、废圃·花逝

三月初七,黎明前最黑的一刻。

沈不春再入御苑,轻车熟路。

废圃里,那株“不逢春”被连根掘起,横躺在泥地上,根须尚带血痕。

旁边,内侍提灯监工,阉奴挥锹。

“柳姑娘呢?”

“哼,违抗上命,私育弃种,被尚仪局扣了,听候发落。”

沈不春扑过去,要抢花,被一脚踹翻。

“哪来的疯子?拖出去!”

他抱住花茎,像抱住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。

瓣纷纷而落,沾了他一身泥。

有人拿木棍击他后颈,眼前金星乱迸。

昏沉间,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——

不是求饶,而是重复一句:

“我来了……我来了……”

黑暗压下,最后一眼,是灯影里那株花被铁锹拦腰斩断。

白汁四溅,像一场无声的泪雨。

六、醒来·空无

再睁眼,已是次日午后。

他被扔在城外乱葬岗,怀里抱着半截无根花茎,花瓣早被风吹散。

日光白得残忍,照出他掌心血痕——

那是花刺留下的,一圈圈,像被命运套上的枷锁。

他踉跄起身,把残茎拢进袖中,朝京城方向走。

城门已闭,鼓声沉沉,昭示“簪花”大典圆满结束。

据说——

状元得赐“照殿红”,榜眼花已萎,探花另簪“醉西施”。

无人再提“不逢春”。

柳锦宜被逐出尚仪局,下落不明。

沈不春站在护城河外,望城楼剪影,忽然明白:

所谓“错”,不是她簪错了人,

而是时间把他们排成了两条平行线——

看得见,够不着;

够得着时,已各自断裂。

他把残茎最后一片瓣含在舌底,像含一枚苦果。

然后转身,背对京城,走入无边春草。

身后,夕阳把城墙镀成金色,

像一座巨大的、再也回不去的锦春台。

【第三章 · 《寻》】

——“她把时间簪在错的人头上,让那个人永远记得:自己来过,却永远迟到。”

时间:天启二十三年三月初八 —— 天启二十六年腊月

地点:出京三百里的残春山·江南牡丹坞·蜀中雪岭·最后回到扬州

一、出京·夜渡芦沟

三月初八,夜,芦沟桥下的月亮像被刀削过,薄而白。

我踩着霜花,一步一回头。

城门早已合拢,护城河的水声像无数细小的牙齿,啃噬“再来”的可能。

袖中只剩半截无根花茎,被体温烘干,脆得随时会碎。

我把它插在耳后,像给自己强行别上一枚“春”的徽记,

尽管我知道,这个春天已被我活活错过。

往北是关外,往南是故乡。

我却选了向西——残春山。

老茶客说,那里三月仍飘雪,雪里偶尔可见白牡丹,

“花开无香,色淡如纸,像京城御苑被弃的那株。”

我想去确认:被剪断的根,还能不能在别处发芽。

二、残春山·雪与花(第一年秋)

残春山不是一座山,是百里山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