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，昂贵香薰也带不来丝毫暖意。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，规律得令人心慌。长桌尽头，男人垂眸看着手中的平板，指尖偶尔划过屏幕，调出一组冰冷的数据。
光线从头顶巨大的艺术吊灯倾泻，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，没什么表情，却让台下每一个正装革履的企业代表屏住了呼吸。
林浩。
启明资本首席战略顾问。一个名字就足以让在场半数人额头沁出细汗的存在。这次价值数十亿的科技园区招标，生杀予夺，尽在他一念之间。
项目陈述按部就班地进行，气氛凝重。又一家公司的代表说完，台下只响起几声稀落客气的掌声，更多的是一种等待宣判的寂静。
林浩甚至没有抬头，只是对旁边的助理极轻地摇了下头。助理会意，在那家公司的名字后面，打上一个无形的红叉。
“下一家，苏氏集团。”主持人声音平稳地报出名字。
角落里，一个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裙的身影猛地深吸了一口气。苏曼站起身，指尖用力掐着掌心，试图压下那阵不受控制的轻颤。她理了理衣摆，又确认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是否整齐，才端起最得体的微笑，一步步走向陈述台。
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，发出清晰又有些虚浮的声响。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黏在身上，审视的，探究的，幸灾乐祸的。苏氏早已外强中干，这不是秘密。这次招标，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她站定，目光下意识投向长桌尽头的那个男人。他依旧看着平板，似乎对她的登场毫无兴趣。这份忽视，反而让她心脏抽紧。
“各位评委好，我是苏氏集团副总经理，苏曼。下面由我为大家阐述我们关于智慧生态园区的规划方案……”她的声音起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，但很快便调整过来，流畅、自信，甚至刻意注入了几分感染力。
她准备得很充分，PPT做得精美，方案也的确花了心血。她讲述着前瞻理念，市场分析，利润预期，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玉石。
然而，评委席反应平淡。有人低头记录，有人交换着眼神，有人直接看向主位的林浩，试图从他脸上捕捉任何一丝倾向。
林浩终于抬起了头。
他的目光掠过她，像是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，然后落在眼前的纸质版方案上，随手翻动。那眼神太过平静，平静得让苏曼精心构筑的所有信心，开始寸寸崩塌。
她加快了语速，试图用更多的信息填补那份令人不安的沉默，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恳求的调子，尽管她拼命想掩饰。
陈述终于结束。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般的寂静。
苏曼站在那里，手心全是冷汗，等待着提问，或者更直接的结果。
林浩合上了方案，身体微微后靠，椅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“苏氏上一季度的财报，现金流为负三千七百万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冰锥刺破会场所有的伪装，“核心技术人员离职率高达百分之三十。同时，贵公司涉及三起未决的知识产权纠纷。”
他每说一句，苏曼的脸色就白一分。这些都被精心隐藏在光鲜的包装之下，此刻却被毫不留情地撕开，暴露在所有人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