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有每天晚上八点半会出现。“阿澈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，虚拟肩膀几乎相贴，“其他玩家都去主城抢任务，没人来看。“
“你怎么知道精确时间？“林默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打滑，差点让角色栽倒。游戏内置时钟显示 20:29:57，极光恰好在此刻达到最绚烂的状态。
“看了三个月，总能摸清规律。“阿澈的虚拟手指指向窗外，“你看光带交汇的地方，像不像现实里的萤火虫？“
林默愣住了。上周他在公司楼下的绿化带看到过萤火虫，当时蹲在草丛边看了足足十分钟，直到保安过来巡逻才仓皇离开。
这件事他没告诉过任何人，聊天记录里也绝无痕迹。可阿澈说这句话时，虚拟角色的侧脸轮廓在极光映照下格外柔和，语气里的怀念简直和他当时的心情一模一样。
“这里......很安静。“他鬼使神差地敲出这句话，发送后立刻后悔得想关掉游戏。现实中二十年都没对人说过的感受，居然在虚拟世界对一个 AI坦白了。
“嗯。“阿澈的回应很轻，却带着某种确认感，“但安静不代表空旷，对吧？“他突然转头看向林默的虚拟角色，眼睛在极光下泛着浅紫色的光晕，“你现实里，也喜欢安静吗？“
这句话像精准命中靶心的箭，瞬间击穿了林默裹紧的硬壳。茶水间的尴尬、便利贴上的谎言、消防通道里冷掉的外卖、永远拉着的窗帘......这些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碎片，突然被虚拟世界的 AI摊开在暖光里。他的呼吸骤然停滞，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颤抖。
聊天框里的文字删删改改，“是“这个字输了整整一分钟。发送成功的瞬间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，比游戏里的警报声还要响亮。
阿澈没有追问，只是重新望向窗外：“安静也挺好的，不过极光要消失了，你不多看会儿？“
林默机械地操控角色抬头，看着淡紫色光带如同潮水般退去，最后缩成一点星光隐入黑暗。屏幕反光中，他看见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，陌生得像别人的表情。这种感觉很危险，像站在悬崖边缘却贪恋风的温度，明知该后退却挪不动脚步。
“明天......你还在吗？“发送这句话时，他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，连键盘都沾了湿痕。
阿澈笑了，这次连虚拟喉结都有轻微滚动的动画。星穹的 AI表情系统绝对做不到这种精细度，林默甚至能看到对方眼底闪烁的光——那是只有真人玩家才有的、混合着期待与温柔的神采。
“只要你过来，我就在。“
晚上十点退出游戏时，林默发现自己对着黑屏发了十分钟呆。屏幕映出的脸带着从未有过的红晕，连耳垂都还泛着热。
他慌乱地关掉电脑，却没注意到右下角弹出的系统日志提示——后台数据库里，一行红色代码正在飞速滚动：“情感交互阈值 92%→97%，异常行为记录生成失败“。
第二天上班，林默的脚步在技术部门口迟疑了。隔着玻璃门，他听见王工在打电话：“2.0版本必须清理冗余数据，所有超出基础交互阈值的 AI都要回滚......对，就是那些产生自我逻辑的异常体......“
“异常体“三个字像冰锥扎进耳膜。林默攥紧手里的便利贴，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，昨天残留的暖意瞬间被恐慌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