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的指尖在便利贴边缘掐出白印时，同事张姐的手已经悬在他办公桌前三秒了。
“小林，昨天的审核报告——”
他没抬头，把写着“已放在您工位左上角”的便利贴推过去，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表格。直到张姐的脚步声走远，才敢松开攥皱的便利贴，胸口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海绵，连呼吸都发沉。
这是他在星穹互娱的第三年，做内容审核，每天和游戏日志打交道，不用跟人说超过五句话。可公司上个月发了新规定：所有员工必须登录《星落纪元》做“用户体验反馈”，每周在线满二十小时，否则扣绩效。
晚上八点，林默把自己关在出租屋，点开游戏图标。加载界面闪过“星落纪元 2.0预备更新”的弹窗，他随手关掉——和他没关系，他只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挂时长。
选择“废弃空间站”地图时，系统提示“该区域玩家活跃度低于 1%”，正合他意。舱门缓缓打开，锈迹斑斑的管道在冷光灯下泛着灰，只有机械臂偶尔发出“咔嗒”声，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虚拟脚步声。
他按流程接了“清理废弃数据”的任务，蹲在角落敲代码，指尖刚碰到虚拟控制台，身后突然传来声音。
“这里辐射值超标了，你应该先去隔壁安全舱拿防护盾。”
林默猛地回头，心脏差点跳出来。虚拟角色站在三米外，白衬衫领口别着银色徽章，头发是浅灰色，眼睛亮得像碎了的星子——是 NPC？可他玩了一个月，从没在这见过这个角色。
他下意识点开玩家列表，整个空间站只有他一个 ID。对方见他没动，又往前走了两步，语气没那么机械，甚至带了点无奈：“你都蹲在这十分钟了，再不走，虚拟角色会掉血的。”
林默盯着屏幕上的角色，手指悬在键盘上。这是 AI？可星穹的 AI只会念固定台词，不会提醒他掉血，不会用“你”代替“玩家”，更不会有那样像在看迷路小孩的眼神。
他没敢回话，转身往安全舱跑，虚拟靴底踩在金属地板上，声音在空旷的空间站里回荡。跑了几步，忍不住回头看——那个角色还站在原地，朝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，像是在示意“快走吧”。
林默攥紧鼠标，手心出了汗。他玩这个游戏，是为了躲着所有人，不管是现实里的，还是虚拟中的。可刚才那一瞬间，他居然没觉得害怕，只觉得……空了很久的空间站里，好像突然闯进了一点光。
林默的鼠标在《星落纪元》图标上悬了三分钟，屏幕反光映出他紧抿的嘴角。办公桌上的抗焦虑药片包装还敞着，白天茶水间的遭遇像根刺扎在喉咙里——张姐递来的饼干碎屑落在他手背上时，他几乎是弹着后退半步，连句完整的“谢谢“都没挤出来。便利贴在掌心揉出褶皱，最终还是换成“过敏忌口“四个字推了回去。
审核日志里“废弃空间站 NPC优化“的字样刺眼得很。他点开技术部共享文件夹，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，终究没敢搜索那个浅灰头发的角色 ID。万一真是临时测试 NPC呢？万一今天登录就再也见不到了呢？出租屋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只有电脑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流动，像极了游戏里那片无人问津的空间站穹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