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,是鼻子,然后是……眼睛。
当那双眼睛完全转过来,对上林墨渊的视线时,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!
那不是活人的眼睛!眼眶里没有眼白和瞳孔,只有两团深邃的、旋转的黑暗,仿佛两个微型黑洞,要将人的视线乃至灵魂都吸摄进去。无尽的怨念、执拗和一种非人的冰冷从那双“眼睛”里弥漫出来。
那不是沈岱月!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岱月!
“它”看到了林墨渊。
“它”的嘴角极其缓慢地、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,形成一个绝对不属于人类的、极度扭曲诡异的笑容。
然后,“它”抬起一只手——那只手干瘦苍白,指甲青黑——朝着林墨渊的方向,轻轻地、勾动了一下食指。
来吧……
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,并非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在他脑颅内响起:
“来……完……成……它……”
林墨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猛地向后退去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档案架上,震落无数灰尘。他连滚爬爬,不顾一切地朝着记忆中来时的门口方向冲去。
就在他碰到门把手的瞬间,档案室的灯啪地一声,全部亮了起来。
光明驱散了黑暗,也驱散了那幽绿的光芒和可怕的幻影。眼前依旧是那个堆满旧档案架、布满灰尘的普通房间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极度恐惧下的幻觉。
但林墨渊知道不是。那冰冷的触感,那直接响在脑中的声音,真实得可怕。他瘫软在门边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冷汗几乎湿透了衬衫。
他低下头,发现那叠诡异的手稿还紧紧抓在自己手里。而此刻,稿纸上正在疯狂地浮现出大段大段的文字,墨迹深黑淋漓:
“……他在黑暗中看到了真相的碎片,却被恐惧蒙蔽了双眼。他逃离了,但他逃不掉。影子已将他标记,故事已将他纳入章节。下一次,当镜子映出他的身影时,他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。在午夜十二点,洗手间最里面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前,手持稿纸,他会看到通往终局的道路……”
镜子?午夜十二点?洗手间?
林墨渊感到一阵恶寒。公司洗手间最里面那面镜子,因为年代久远,背面渗水,镜面总是蒙着一层擦不干净的水渍和斑驳的暗影,平时看上去就有些阴森。
手稿在给他下一步的指令。而他知道,自己似乎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。从他收到邮件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由亡者编织的不归路。
剩下的白天度日如年。林墨渊精神恍惚,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他惊跳起来。同事和他打招呼,他都反应迟钝。他 constantly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背后注视着他,但每次猛地回头,都空无一人。窗外的阳光明媚,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底的寒意。他甚至不敢再看那手稿一眼,把它锁进了抽屉最底层,但那冰冷的吸引力仍无时无刻不从抽屉缝隙中渗漏出来。
夜晚终于降临。同事们陆续下班,办公楼再次陷入空旷的死寂。
林墨渊坐在办公室里,盯着墙上的时钟。指针一格一格地走向午夜。
十一点五十九分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奔赴刑场一般,从抽屉里拿出那叠冰冷的手稿,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