摩托猛地窜了出去,苏砚下意识地抓住了挎斗的边缘。风迎面吹来,带着路边稻田的稻香和泥土味,她看着沈辞的背影,他的肩膀很宽,警服后背沾着点草屑,像是刚从田埂里钻出来。
“沈探长觉得,是水猴子干的?”苏砚大声问,风声把她的声音撕得零零碎碎。
沈辞没回头,只是哼了一声:“不好说。黑鱼村那条河,邪门得很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十年前我在那片抓过水匪,见过有人被什么东西拖进水里,捞上来的时候,脚踝上也有那样的印子。”
苏砚没再说话。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《临水县民俗考》,书里提到过黑鱼村的水神信仰,说“河中有灵,形似猿,嗜童男童女,岁末献祭则安”。当时她只当是无稽之谈,现在看来,这传说在临水县的根,比她想象的要深。
摩托开了约莫半个时辰,黑鱼村的轮廓出现在前方。村子依偎在河边,几十户人家的茅草顶冒着炊烟,河面上飘着几只渔船,一切看起来都平静得很,丝毫不像刚出了人命的地方。
但苏砚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。村口的老槐树下,围了一群人,男女老少都有,手里捧着香烛,对着河面磕头。一个穿黑袍的神婆站在最前面,手里摇着铃铛,嘴里念念有词,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。
“这是在干什么?”苏砚皱眉。
“祭祀,”沈辞熄了火,声音沉了下来,“族长王奎说,再不求河神保佑,还会出事。”
两人刚走到人群边,就被一个精瘦的老头拦住了。老头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,脸上堆着褶子,眼神却很亮:“沈探长,您可来了!这……这可咋办啊?”正是黑鱼村的族长王奎。
“尸体在哪?”沈辞没理他的话。
“在……在祠堂里。”王奎指了指村子深处,“刚捞上来,还没动过。”
沈辞点点头,带着苏砚往祠堂走。路过河边时,苏砚停下脚步,往水里看。河水很浑浊,墨绿色的,深不见底,岸边的泥地上印着杂乱的脚印,还有几个小小的、像是孩童赤脚踩过的痕迹,一直延伸到水边,然后戛然而止。
她蹲下身,用手指沾了点河水,放在鼻尖闻了闻。除了河腥气,还有点淡淡的铁锈味,像是……金属被腐蚀的味道。
“苏医生?”沈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苏砚站起身,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去看尸体吧。”
祠堂在村子最里头,是间破旧的瓦房,正中央摆着个供桌,上面放着牌位,蒙着厚厚的灰。尸体被放在供桌旁边的草席上,用白布盖着,只露出一双小小的脚。
死的是李寡妇的小儿子王小七,李寡妇已经哭晕过去被村里人扶回了家中。
苏砚深吸一口气,从行李箱里拿出白大褂穿上,又戴上手套和口罩。沈辞和王奎等人都退到了门口,祠堂里只剩下她和那具小小的尸体。
她掀开白布。
男孩的脸已经被水泡得发白,眼睛紧闭着,嘴角还挂着点水草。苏砚仔细检查他的口鼻,发现有泥沙残留,符合溺亡的特征。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男孩的脚踝,那里果然有一圈深紫色的淤青,呈环形,边缘很整齐,不像是动物的爪印,倒像是被什么圆形的东西勒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