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暖心的朝阳
一、老房梁上的灰
王家坳的青砖老房蹲在山坳里，像个沉默的老人。王建国蹲在堂屋门槛上，烟卷燃到滤嘴，烫得他猛地甩手，烟灰落在褪色的全家福上——照片里他和弟弟王建军勾着肩，母亲坐在中间，嘴角咧到耳根。
“哥，拆迁办又来电话了。”建军的声音从院门口飘进来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，“多一个户口，能多拿二十万。”
建国没回头，指节摩挲着门槛上被岁月磨出的凹槽。这房子是母亲留下的，当年兄弟俩拍着胸脯说，谁也不占谁的，等老了就回来一起守着。可现在，建军的儿子要在城里买房，差的首付，正好是这二十万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建国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就把你户口迁回来一阵子，”建军蹲到他身边，烟盒在手里攥得皱巴巴的，“等钱下来，我给你补五万。”
老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，落在建国的后颈。他想起去年冬天，自己在工地摔断腿，是建军连夜蹬着三轮车，在雪地里碾出二十里印子，把他送到县医院。那时建军的手冻得发紫，却还笑着说：“哥，有我呢。”
建国把烟蒂摁在地上，抬头望了眼全家福，母亲的笑好像被烟灰蒙住了。“我再想想。”他说。
二、咖啡馆的糖罐
林晓雨把菜单推给周萌时，指尖有点发凉。玻璃窗外的梧桐叶黄了，飘落在靠窗的座位上，像撒了一把碎金。她们是从高中就黏在一起的朋友，周萌失恋时在她家沙发上哭了三天，她创业失败时，周萌偷偷塞给她一张银行卡，说“不够再跟我说”。
“你那个老物件修复的项目，真不让我入股？”周萌搅拌着咖啡，银勺碰着杯壁，发出清脆的响，“我手里有闲钱，还有资源，能让项目快点起来。”
晓雨的心沉了沉。这个项目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想出来的，连logo都是照着两人高中时交换的书签画的。可周萌提出的条件里，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，理由是“资源比创意值钱”。
“萌萌，”晓雨看着她的眼睛，“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说的吗？要一起开个小店，你画画，我管账，赚了钱就去环游世界。”
周萌的手顿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那都是小孩子的话了。现在做生意，得讲实际。”
服务员端来提拉米苏，是她们以前最爱的口味。晓雨拿起叉子，却觉得甜得发腻。她想起去年生日，周萌跑遍半个城市，就为了给她买一块同款的蛋糕，说“你的口味，我记着呢”。
“我再考虑考虑。”晓雨把叉子放下，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，正好盖在周萌的咖啡杯沿上。
三、工地的安全帽
李大海把安全帽往桌上一摔，粗声粗气地骂：“这活儿没法干了！”
对面的张志强没说话，只是默默给自己倒了杯浓茶。他们是从小在工地上摸爬滚打的兄弟，大海力气大，负责扛钢筋；志强脑子活，负责跟包工头谈价钱。这次的楼盘项目，包工头说，提前半个月完工，多给十万奖金。
“你倒是吱声啊！”大海急了，“那批钢筋明显不达标，用在楼顶上，出了事咱俩都得进去！可志强，你看看这奖金——够咱娃一年的学费，够我老婆的医药费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