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巷里的停摆座钟
白露后的雨，把平江路的青石板泡得发亮，水珠顺着 “时计堂” 木质招牌的缝隙往下滴，在地面砸出细碎的坑。沈清辞撑着黑伞站在铺门口，指腹反复摩挲黄铜门环上的 “时” 字 —— 这是爷爷沈修远经营了四十年的钟表铺，一周前社区打来电话说爷爷失联时，她正在外地参加钟表修复大赛，奖杯还没焐热，就被拉进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慌张里。
推开门，机油混着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。货架从地面堆到天花板，每台钟表都贴着爷爷手写的标签：1952 年的上海牌机械表、1978 年的梅花牌座钟、还有她十岁时弄坏的卡通闹钟，玻璃罩上还留着她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。柜台下压着张字条，是爷爷的字迹，力透纸背却带着罕见的慌乱：“清辞，若我未归，去里间货架第三层取‘民国珐琅座钟’，切记，别信戴皮质表带的人，别碰后墙的暗格。”
沈清辞走到里间，第三层货架的珐琅座钟静静躺着。蓝白珐琅壳上绣着缠枝莲，钟摆垂在半空，指针停在 “11:03”，和她小时候偷偷拨乱的时间一模一样。她轻轻抱下座钟，指尖刚碰到钟身，就听见 “咔嗒” 一声，钟底的铜盖脱落，掉出个牛皮纸信封。
信封里是张泛黄的宣纸，不是爷爷的字迹，而是种瘦硬的小楷，还夹着三枚指甲盖大的铜齿轮：“子时，钟芯拆，齿轮合，寻‘墨记’藏处，防‘追钟人’夺‘全图’。” 末尾画着个圆形图案，里面是三笔交叉的竖线，像个简化的 “三” 字。
“追钟人？墨记？” 沈清辞喃喃自语，指尖划过齿轮的齿痕 —— 齿轮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，不像普通钟表零件。她想起爷爷常说 “旧钟里藏着别人的命”，以前她只当是玩笑，现在却觉得齿轮烫得慌。她绕到后墙，那里堆着几箱旧零件，墙根的砖块颜色比别处深，像被人反复撬动过。爷爷说 “别碰后墙暗格”，可越是警告，她越觉得里面藏着爷爷失踪的线索。
“吱呀 ——”
门口突然传来响动，沈清辞猛地回头，看见个穿深灰风衣的男人站在雨帘里，帽檐压得很低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左手腕戴着块黑色皮质表带的手表，手里拿着个旧怀表：“请问，沈修远先生在吗？我来取修好的怀表。”
爷爷的字条突然在脑子里炸响：“别信戴皮质表带的人！” 沈清辞赶紧把信封塞进外套口袋，抱紧座钟站起身：“我爷爷不在，怀表放这吧，我会转交。”
男人没动，反而往前走了两步，雨珠从风衣下摆滴落，在地板上砸出小水花：“沈小姐刚回来？这珐琅座钟，沈先生以前总说‘芯子特殊’，从不外修，连擦灰都要避开钟摆。” 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，“刚才掉出来的齿轮，是钟芯的一部分吧？”
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 —— 他怎么知道钟芯？怎么知道齿轮？她往后退了一步，攥紧座钟的手指泛白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，递过来：“顾晏，做古董钟表修复的，跟沈先生认识八年。” 名片上只有名字和电话，没有工作室地址，纸质粗糙得像临时打印的。沈清辞没接，男人也不勉强，把名片放在柜台上：“要是沈先生回来，麻烦告诉他，‘追钟人’又找来了，让他把‘半图’藏好，别再管二十年前的事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