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你是我刻在听诊器上的秘密,却终成了心电图里最平直的寂静
急诊室的自动门开合,带进一阵血腥气。顾言的白大褂下摆溅上暗红,他摘掉橡胶手套,指尖还残留着手术刀的冰冷。护士长追过来:“顾医生,你太太又等在休息室了,送了你最讨厌的韭菜盒子。”
他蹙眉,没应声。走廊尽头,林晚抱着保温盒站在惨白灯光下,像一株被遗忘的水仙。他们结婚三年,全医院都知道顾医生有个“家里安排的”妻子,安静,温顺,——且不受他待见。
“妈让送的。”林晚递过盒子,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。她总这样,用他母亲当借口,拙劣地维系这点可怜的接触。
顾言没接。“值班,没空。”他绕过她,白大褂带起一阵消毒水的风,“以后别送这些,我不吃。”
她指尖一缩,保温盒边缘烫得她皮肤发红。“……可是你以前……”
以前?以前那个会蹲下来给她系鞋带、会因为她发烧熬夜守着的顾言,早在七年前那场暴雨里死了。死在他看见她挽着另一个男孩胳膊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。死在他听见她亲口说“顾言,我们只是朋友”的那一刻。
死得透透的。
“没有以前。”他打断她,声音冷硬得像手术钳碰撞托盘,“林护士,现在是工作时间。”
他叫她林护士。划清界限。
她眼眶猛地一热,慌忙低头。“知道了,顾医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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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拥挤的医生值班室,烟味和泡面味混杂。同事李医生凑过来,挤眉弄眼:“又给你送爱心便当了?要我说,这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又这么死心塌地,你捡着宝了还甩脸子。”
顾言拧开矿泉水瓶,灌了一口,凉意直抵胃底。“你想要,送你。”
“啧,无情。”李医生摇头,“听说你俩小时候好得穿一条裤子?大院里头你打架,她给你递砖头?”
何止。
记忆腥甜地翻涌上来。六岁的林晚像个雪团子,摔破了膝盖,哭得抽抽搭搭。十岁的顾言笨拙地背起她,“晚晚不哭,哥哥以后当医生,专治你哭鼻子。”
十五岁的夏夜,她偷了家里的杨梅酒,两人分着喝醉,倒在葡萄架下。他看着她睫毛上落的月光,心跳如鼓,偷偷亲了她的额头。她没醒,嘴角弯弯的。
所有人都说,顾言你得娶林晚,你俩锁死了。
他也以为锁死了。
直到二十岁,他兴冲冲买好生日礼物在她学校门口等,却看见她被另一个男孩搂着腰,笑得明媚刺眼。他冲过去,礼物盒子掉进泥水里。
她惊慌地看他,眼神躲闪:“顾言…这是我男朋友。我们…一直只是好朋友,对吧?”
那场少年时代盛大无声的爱恋,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。好朋友。三个字像三把刀,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。
七年后,两家生意牵连,利益捆绑,母亲以病相逼,他点了头。娶了他爱了整个青春的女孩,用一纸契约埋葬了所有过往。
“烂俗。”他嗤笑一声,不知是笑记忆,还是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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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十一点,手术结束。顾言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休息室的门。
林晚居然还在。
缩在窄小的沙发上睡着了,怀里还抱着那个可笑的保温盒。灯光勾勒她侧脸,瘦得尖了下巴。她呼吸很轻,眉头蹙着,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