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的沥青路面泛着幽暗的水光，像一块浸透了墨色的玻璃。晚十一点四十七分，H市第三居民区的垃圾集中点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。蚊虫在昏黄的路灯下聚集成雾状的漩涡，光影边缘处，一个半透明的加厚塑料袋静静躺在破损的砖砌围栏旁。
袋内两瓶500毫升容量的试剂瓶直立着，工业级聚乙烯材质瓶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。
白底黑字的标签经过特殊覆膜处理，即便在潮湿环境中依然清晰可辨："氢氟酸（HF）浓度≥49.5%"，下方并列印着国际通用的骷髅头标志与"剧毒""腐蚀性"警告字样。
瓶盖处的密封条已被撕裂，仅依靠螺纹旋紧维持着危险的平衡。
二十三时五十二分，一只玳瑁色野猫沿着墙根踱步而来。
竖立的瞳孔在触及试剂瓶时骤然收缩，它焦躁地甩动尾巴，在距塑料袋两米处突然弓背炸毛，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嘶鸣。
某种超越动物本能感知的危险让它急速后退，爪尖在湿滑的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零时零六分，夜班清洁工赵德柱的推车发出吱呀作响的韵律。
他的制服左襟沾着油渍，右手电筒的光圈扫过垃圾堆时显露出职业性的疲惫。
光束在试剂瓶标签上停留了三秒，他啐了口唾沫嘟囔："又是乱扔化学品的..."正当他弯腰准备处置时，身后突然爆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。
一个醉酒男子撞翻了分类垃圾桶，正踉跄着抓住赵德柱的推车栏杆呕吐。
赵德柱咒骂着推开醉汉，在完成驱赶程序后，那袋危险的化学品已然从他注意力中滑脱——登记表上还有十二个点位待清理，必须在凌晨四点前完成全线作业。
零时三十一分，东南风掀起塑料袋一角，某只试剂瓶随着受力旋转。骷髅标志朝向了地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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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透过布满化学试剂污渍的观察窗，在离心机运行的嗡鸣声中切割出昏黄的光柱。
李明远站在B区实验台前，右手悬停在半空，指尖无意识地抽搐着。
他的白大褂的领口还沾染着未能洗净的碘伏痕迹。
"编号HF-20231028的管控品在哪里？"项目组长周振华的声音愤怒的传来。他手中的出入库登记表被攥出放射状褶皱，钢笔尖在"李明远"签名栏下方戳出深凹的墨点。"九点整就要开始电解实验，四个反应釜都在等预处理剂。"
李明远的喉结上下滚动。
"我..."他的声带振动频率超出正常范围，"周六确实领出了四瓶。"
"监控显示你在十六时三十五分携带密封箱离开厂区。"周振华调阅的安保终端屏幕上，李明远通过闸机时的面部特写被放大到屏幕上。画面里他左肩明显下沉，显示出箱体的重量。
【闪回：72小时前】
雨刮器以每分钟四十二次的频率刮擦着挡风玻璃上的积水。李明远盯着化工厂锈蚀的侧门，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出《欢乐颂》的变调节奏。副驾驶座上放着印有"生物危害"标识的密封箱，内部缓冲材料被掏空改造，恰好容纳四支500ml氢氟酸试剂瓶。
他的手机屏幕亮起第七次未接来电，备注名"张勇"的字样随着震动在杯架上旋转。当第八次来电闪烁时，听筒里爆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嗓音："妹夫你到底靠不靠谱？我就想通个厕所，弄点酸没那么难吧？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