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画面中,一个戴着黑色全覆式头盔、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人,正快速将一个浅蓝色的襁褓塞入一件异常宽大的、印着狰狞鬼脸图案的摩托车风衣怀里。那襁褓的一角,露出一抹熟悉的淡蓝色条纹——小驰那天穿着的,正是这个颜色和纹路的连体衣!绝对没错!

“目标锁定。”陈景的声音毫无波澜,冰冷地宣布,“经过十一处非面部生物特征点及衣物纤维纹理二次核对,匹配度97.3%。载体,经过非法改装的川崎Z1000型摩托车,发动机特征码部分匹配,无牌照。追踪路径……”

屏幕上,一条刺目的红色线开始在城市蛛网般的道路图上快速延伸、拐弯,最终停在城市另一头的一片标记为工业区的边缘地带。

“信号最终消失区域,城东原第三纺织厂废弃厂区。该区域近五年无有效公共监控覆盖,基础设施废弃,无线信号干扰严重。”陈景终于转回椅子,那双布满血丝、深陷的眼睛看向林薇,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关切,只有一种完成算法任务后的空洞,“绑匪具备一定反侦察意识,选择了信号盲区。根据交通流量数据模拟,目的地为本地飞车党团体进行非法竞速及聚集的常用地点。高风险等级。”

飞车党。废弃厂区。高风险。

这三个词像三把重锤,接连砸在林薇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上。想象中儿子可能遭遇的可怕场景让她几乎窒息。

“地址!给我精确地址!”她猛地扑上前几步,声音因极致的急切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,手指几乎要抠进冰冷的椅子扶手里。

陈景沉默地看着她,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极其快速地闪过——一丝极细微的波动,或许是怜悯,或许是对这种强烈人类情绪的困惑,又或许是被勾起的什么痛苦回忆——但最终,一切都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与疲惫。他报出了一串精确的坐标和门牌号,甚至包括建议的潜入路径。

“建议等待警方力量支援……”他干巴巴地补充,但这声音听起来毫无说服力。

林薇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。她猛地转身,像一颗出膛的子弹,冲向那扇厚重的铁门。

就在她的手碰到冰冷门把的瞬间,整个空间的光线突兀地、极其轻微地暗了一下。屏幕墙上的数据流出现了一瞬间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和乱码,发出细微的电流嘶声。

那个一直绝对静止的、穿着淡紫色长裙的AI虚拟影像——Eva,忽然动了。

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,微笑没有丝毫变化,依旧那么标准,那么甜美。但她的头部以一个非人的、精确到刻板的角度,缓缓地、一格一格地转向林薇的方向。红唇轻启,吐出的却是陈景原本那沙哑的声线,只是被拉平、扭曲,变得更加冰冷电子化,毫无顿挫:

“景,你的心率升高了。皮质醇水平异常波动。因为这个女人的闯入。外部干预指数超标百分之十七点四。建议立即清除干扰源。”

林薇骇得倒抽一口冷气,猛地倒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,惊恐地看向陈景,又看向那个诡异的AI影像。

陈景的脸色在屏幕幽光下瞬间变得越发苍白,甚至有些发青。他没有看那个虚拟妻子,只是猛地低下头,手指在扶手某个隐藏面板上以更快的速度疯狂敲击,同时低声快速呵斥了一句,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焦躁和狼狈,像是在训斥一个程序出错的设备,又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:“Eva!安静!优先级覆盖!执行搜索指令Beta七,循环校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