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子。深山。不可控的天才。
这些词让她从骨髓里感到战栗。
但对比警察那句“需要时间,需要流程”,这点战栗显得微不足道。疯子至少还在行动,而流程只会等待。
她几乎是抢过那个刚刚赶到、试图安慰她的老同学的手机,对着电话那头可能知情的朋友嘶吼着,语无伦次,逼问出了那个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地址——西山深处,废弃的老气象站附近,具体位置?没人知道具体,只知道那片山岭,信号极差,寻常人进去很容易绕昏头,甚至遇到些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怪事”。
没有时间犹豫了。多一秒钟都是煎熬。她甩开试图劝阻的警察和老同学,跳上那辆平日里用来送快递、此刻却成了唯一希望的二手摩托车。引擎发出一阵嘶哑沉闷的咆哮,车轮碾过积水,冲开绵密的雨幕,朝着远处西山莽莽的、被雨雾笼罩的苍绿疾驰而去。
城市的喧嚣很快被甩在身后,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泥泞颠簸的山路。雨水毫无减弱之势,冰冷地抽打在她的头盔面罩上,视线一片模糊。摩托车吼叫着,在湿滑的土石、盘结交错的树根和坑洼间挣扎前行,溅起的泥浆糊满了她的裤腿、手臂和车身。山林在雨中呈现出一种压抑的墨绿色,寂静得只剩下引擎声和雨声。
她凭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直觉和手机地图上那个大概的坐标,朝着山脉深处推进。恐惧和希望像两条毒蛇,交织着啃噬她的内心。她不敢去想如果找不到孩子怎么办,如果那个疯子根本不存在怎么办,如果……
终于,在一片几乎被野生植被完全吞没的荒芜坡地,她看到了那段残破的、长满青苔的砖石围墙,和围墙后一个低矮建筑的轮廓。那几乎不能称之为房子,更像是一个被遗忘了几十年的废墟,墙体斑驳,窗户大多破损或被木板钉死。
但最令人心悸的是,那整面朝南的主墙,从地基到屋檐,都被一种异常茂密、几乎不正常的爬山虎所覆盖。深绿近黑的叶片层层叠叠,厚得令人窒息,在雨中呈现出一种湿漉漉、沉甸甸的诡异光泽,仿佛一头蛰伏的、正在呼吸的巨兽的鳞甲。雨水顺着叶片汇集流下,如同无数道小小的瀑布。
没有门铃,没有门牌,没有任何人类居住的迹象。只有一扇厚重的、漆皮剥落大半、露出底下锈迹的铁门,旁边有一个极不显眼的、光线幽暗的摄像头镜头,几乎被疯长的爬山虎叶片掩住。
林薇停下车,双腿发软地跨下来,踉跄着扑到门前,用尽全身力气拍打铁门。冰冷的铁锈触感透过湿透的掌心传来。
“陈先生!陈景先生!求求你!开门!我的孩子不见了!求求你帮帮我!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嘶哑而微弱,很快被巨大的雨声和林海深沉的涛声吞没。
死寂。只有雨打树叶的沙沙声,和风吹过缝隙发出的呜咽。
绝望像冰冷的潮水,一点点漫过她的头顶。
就在她几乎要崩溃,准备用身体去撞那扇看似牢不可破的铁门时,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、几乎被雨声掩盖的电机嗡鸣声。
“咔哒。”
铁门向内滑开出一道窄缝,刚好够一个人侧身挤入。门内一片昏暗,那股混合着机油、电子元件过热产生的微焦味、以及某种奇异冰冷香料的味道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