堕神之羽
第一章 铁灰之翼
第七千个黎明，铁灰色的羽翼划开凝滞的海雾。
咸涩的风灌入羽隙，每根翎羽都承载着比山脉更沉重的记忆。我在成为飞鸟的第七千个日出时分，看见了那个垂钓的老人。他的蓑衣上凝结着世纪的露水，钓竿由星辰髓骨打磨而成，丝线是拧紧的时光纤维，鱼钩处悬着一枚不断坍缩又重生的奇点。
"还在数日子吗，苏苏？"老人开口时，海面泛起青铜色涟漪。他的声音像是礁石与潮汐经年累月的摩擦，"当计量时间的本能消失，你才能真正理解永恒。"
我收敛羽翼，落在他嶙峋的肩骨上。石化已久的爪趾传来熟悉的触感——那是比克里斯更古老的神性气息，属于规则本源的味道。喙部还残留着梦魇之血的铁锈味，暗红色的凝结物像是星云的碎片。
"众生称您为天道。"我的鸣叫在雾气中化作破碎的人语，"可您分明是个偷钓命运的渔夫。"
老人轻笑，钓竿突然剧烈弯曲。丝线另一端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吼，某个正在畸变的时空被拽出水面，露出布满复眼的轮廓。他随手将其捏碎成量子尘埃，那些光点又如泪滴般汇入茫茫雾海。
"看清楚了？诡异从来不是入侵者。"他重新挂上饵料——截取自某个少年最明亮的梦境碎片，"它们本就是天道循环中的清道夫，就像..."
"就像我这类窃取神性的蛀虫？"我梳理着逐渐石化的羽毛。自从选择化作飞鸟赎罪，身体就在不可逆转地蜕变成雕塑。每片脱落的羽毛都在雾海中化作星辰，记录着十万年的罪与罚。
钓竿突然静止。老人深邃的瞳孔里旋转着星漩："就像深海里需要灯饵的鱼。你以为在吞噬梦境，实则在为众生消化恐惧。"
雾霭在此时撕开裂缝，往事如触须般缠绕而上...
第二章 星辰殿往事
十万八千年前，星辰殿的穹顶还能映出完整的银河。
作为最后一代纯血造梦师，我的指尖流淌着银河纤维，编织的梦境能治愈瘟疫般的集体焦虑。人类将最珍贵的集体潜意识托付于我，祈求用美梦抵御日益逼近的宇宙暗面。水晶构筑的圣殿中，万千银线连接着众生的梦境，每当月华盈满，整座殿堂就会奏响梦的交响。
那是个新月残缺的夜晚。大祭司颤抖着指向星图，银线连接的星辰正在接连熄灭："祂在呼唤你，苏苏大人。"水晶穹顶之外，克里斯的触须已然遮蔽三分之苍穹，那些连接众生梦境的银线正在腐化成令人不安的灰絮。
我抚过祭坛上沉睡的婴孩，他们额间还闪烁着未受污染的梦之光，柔和的辉晕像是初绽的星云。艾拉是最小的那个，睫毛上还挂着梦的露珠。正是在抚摸她额头的刹那，恶念如毒藤缠绕心脏——若将诡异引入屏障最薄弱的婴儿梦境，再用秘法抽取克里斯的神性...
"这不是背叛。"我对自己说谎，指尖却精准撕裂维度屏障，"而是用邪神的力量守护人类。"
当第一缕克鲁苏气息渗入婴孩梦境时，星空响起玻璃破碎的哀鸣。我假装被梦魇侵蚀，上演苦战戏码，最终"被迫"抽取克里斯的神性融入己身。整个星辰殿都在歌颂造梦师的牺牲，殊不知每道颂赞都在加固我窃取的神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