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晚上,他常常就着煤油灯看书,我就在一旁缝缝补补。有时候,我会偷偷看他专注的侧脸,看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。灯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,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。我想,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
有一天晚上,我鼓起勇气问他:"你看的是什么书?"

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,愣了一下,才把书的封面翻给我看。那是一本厚厚的、封面已经磨损的书,上面写着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。

"你看得懂吗?"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,这问题问得真蠢。

但他并没有生气,只是淡淡地说:"看得懂一些,我教你认字吧。"

从那以后,每天晚上,他都会抽出一个小时教我认字读书。从最简单的字开始,一点一点地教。他教得很耐心,我学得很用心。对我这个从小没进过学堂的农村姑娘来说,能认字读书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我记得第一次完整地读出"中华人民共和国"这七个字时,他眼里闪过的赞许目光,让我的心里像揣了个小火炉,暖烘烘的。

作为回报,我更加努力地打理这个家。我学会了做北方的面食,知道他喜欢吃稍微硬一点的面条;我发现他的衣服肘部容易磨破,就提前在那里打好补丁;我甚至在屋后开了一小片地,种上蔬菜。种子是向邻舍的张大娘要的,她是个热心的蒙古族老人,教了我很多在北方种菜的诀窍。

我们的生活依然清贫,但不再像最初那样窘迫。渐渐地,土坯房里开始有了笑声。我会给他讲四川老家的趣事,讲我们那里怎么吃辣椒,怎么泡酸菜。他虽然话还是不多,但会微笑着听我说,偶尔还会问上一两句。有一次我说起小时候偷吃邻居家的枇杷被狗追的事,他笑得前仰后合,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开怀大笑。

然而,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
那天下午,我正在屋后的菜地里浇水,听见前面有吵闹声。我放下水瓢,走到屋前,看见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正围着陈渊,语气激烈地说着什么。

"...到现在还不肯划清界限,就是思想有问题!"

"放着好好的改造不接受,看这些封资修的书,是想变天吗?"

陈渊站在那里,面色苍白,嘴唇紧抿,一言不发。他的手紧紧攥着,指节发白。

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,走上前去,挡在陈渊面前:"你们干什么?凭什么这么说他?"

那几个年轻人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女人来,一时愣住了。其中一个高个子反应过来,冷笑道:"哟,陈渊,什么时候讨老婆了?怎么,找了个农村妇女当保护伞?"

我气得浑身发抖,但还是挺直了腰板:"农村妇女怎么了?农村妇女也知道讲道理!陈渊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放马,风雨无阻。他看的书都是上面允许看的,他教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认字,有什么错?"

那些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。最后,那个高个子悻悻地说:"好男不跟女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