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“顾小姐。”
公寓前台微笑着将一张NFC门禁卡递到我手上,还在解释。
“上回您和您先生落在这里的东西,我们已经收好了,您需要检查一下吗?”
我看着那张背面贴着极小金属徽记、编号为B612的门禁卡。
卡在喉咙那句“这不是我的”,被前台打断。
“许先生留的您电话,我们打了您几次也打不通,您需要我陪您去一趟样板房吗?”
许先生,是我的丈夫,许奕辰。
这栋高层公寓,是我们事务所参与设计的项目,留的确实是我电话。
但我并没有和许奕辰一起来过这个样板房。
如果不是我,那前台嘴里的“您”又是谁?
1
我接过那张门禁卡,指尖冰凉。
卡片背面的金属徽记,是定制的,上面刻着一串编号——B612。
一个只属于我和许奕辰的暗号,源自那本他曾送我的《小王子》。
我捏紧了卡,对身边的闺蜜路迦强扯出一个笑容。
“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吧。”
路迦狐疑地看着我,又看看前台。
她拿起手机,翻出一张截图,那是许奕辰前不久接受建筑杂志专访的页面。
“忘了你家许大设计师当初怎么说的了?”
“他说,如果他的设计图里,出现了除你顾以宁之外的女主角,他就主动滚出建筑界。”
路迦的话像一根针,精准地扎在我心上。
我嘴上应着:“我当然相信他。”
可B612这个编号,像一根刺,在我心里扎了根。
我和路迦跟着前台来到样板房。
那是一间高层的顶复式,视野开阔,装修风格是我最偏爱的极简主义。
前台说东西就放在储藏室,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我深吸一口气,用那张不属于我的门禁卡,轻轻一刷。
“嘀”的一声,储藏室的门开了。
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奢侈品包袋,或是女士衣物。
只有一个巨大的,纯白色的箱子,静静地立在中央。
箱子上没有任何品牌LOGO,材质特殊,像是用3D打印机一体成型的建筑模型箱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,熟悉建筑设计的我,一眼就看出这箱子的造价不菲。
路迦在我身后倒吸一口冷气,刚要骂出声。
我强作镇定地走上前,打开了箱子的卡扣。
里面没有精美的建筑模型。
只有一个旧款的硬盘,和一部黑着屏的平板电脑。
不祥的预感,如藤蔓般疯长,缠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我们拿着箱子回到了车上。
我找出充电线,给那部平板电脑充上了电。
在我插上电源线的瞬间,一张小小的卡片从箱子的夹缝里掉了出来。
那是一张冲洗失败的建筑底片,边缘已经泛黄。
照片的背景,是许奕辰早期的获奖作品,一座矗立在海边的图书馆。
而在图书馆前,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正对着镜头,笑得灿烂又甜美。
那张脸,我从未见过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。
出轨的猜测,在此刻几乎被证实。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。
屏幕上跳跃着“老公”两个字。
是许奕辰。
我颤抖着划开接听键,还没来得及开口。
他那惯有的、温和又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就从听筒里传来。
“宁宁,你已经整整三个小时没有理我了。”
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对我撒娇。
“我不管,为了补偿我,你今晚必须陪我去看新出的建筑展。”
他的声音透过电流,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。
那些曾经让我心动的甜言蜜语,此刻听来,却像是一场无情的凌迟。
每一个字,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,将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。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就在我失语的瞬间,旁边那部正在充电的平板电脑屏幕,突然亮了起来。
锁屏的壁纸上,一个女孩正亲密地将头靠在我丈夫许奕辰的肩上。
她笑靥如花。
而他,侧着脸,目光温柔地看着她。
他们身后的背景,是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建筑项目工地。
那个项目,是我亲手为他拍的纪实照片。
而现在,照片里的女主角,却换了人。
这致命的画面,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。
瞬间,夺走了我全部的呼吸和心跳。
2
我猛地按下了挂断键。
许奕辰还在电话那头温柔地呼唤着我的名字。
“宁宁?怎么不说话?是信号不好吗?”
我听着那虚伪的关切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路迦心疼地看着我,伸手想抱抱我。
我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,固执地盯着那部平板电脑。
我要解开它。
我要看看里面,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。
我试了我的生日,不对。
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,不对。
试了许奕辰母亲的生日,还是不对。
一次又一次的密码错误提示,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。
我所有的理智和镇定,在这一刻土崩瓦解。
我抓起那部平板电脑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砸向车窗。
“啊——!”
我再也控制不住,失声痛哭。
平板被我砸在地上,屏幕却诡异地再次亮起。
一条微信消息,赫然弹了出来。
发送人备注是:亲亲宝贝。
内容是:“亲亲宝贝,七夕礼物收到啦!今晚老地方等你,让你看看我为你准备的‘鹊桥’哦~”
后面还跟了一个俏皮的眨眼表情。
七夕......
鹊桥......
我像是被雷劈中,浑身僵硬。
鬼使神差地,我捡起了那部被我摔裂了屏幕的平板电脑。
颤抖着,输入了许奕辰的生日。
屏幕,应声解开。
我的世界,也在这一刻,彻底崩塌。
我点开了微信。
置顶的聊天框,就是那个“亲亲宝贝”。
我一眼就认出,许奕辰的头像,是他靠在沙发上看书的侧脸照。
那张照片,是我上个月在他书房里,亲手为他拍的。
我当时还笑着说,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,放在我的钱包里。
而现在,这张照片,却成了他和另一个女人调情的凭证。
我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。
就在几分钟前,那个女孩发了一张情趣内衣的照片,问他好不好看。
“七夕我要穿着这套情趣内衣,接受许总的审查哦。”
而我的丈夫,我那清冷自持、在业界被称为高岭之花的丈夫。
用着我为他拍摄的侧脸照做头像,回复了一条消息。
“好期待!星星眼~”
后面那个“星星眼”的表情,像一把匕首,刺得我双目生疼。
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。
我点开了那个女孩的朋友圈。
没有屏蔽任何人。
最新的一条,是半小时前发的,定位就在那栋公寓楼下。
配图是那只白色的3D打印模型箱。
文案是:“感谢许老师的礼物,成长的路上,有你真好。”
我往上翻着。
一条又一条,密密麻麻,像一张巨大的网,将我死死缠住。
从我们结婚开始的这五年里,她一直在同步“记录成长”。
许奕辰以出差为名,去的每一个城市,参加的每一个建筑展。
她的朋友圈里,都有“感谢许老师带我见世面”的动态。
配图,是两人各种隐晦的合照。
有时是玻璃上反射出的相依的影子。
有时是餐桌上两只碰在一起的酒杯。
有时,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,手上戴着同款的情侣手链。
那些我曾深信不疑的、他为了事业奔波的日日夜夜。
原来,都有另一个女人,陪在他身边。
我再也忍不住,猛地推开车门,冲到路边,吐得撕心裂肺。
路迦拿着水跟了下来,轻轻地拍着我的背。
她从我手里拿过平板电脑,快速地翻看着。
突然,她的动作停住了。
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,那是一张办公桌的特写。
“以宁,你看这个。”
照片的角落里,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微缩模型。
是安藤忠雄的「光之教堂」。
夜里,会发出清冷的蓝色光晕。
这个模型,是全球限量版,我曾经找了很久很久,都买不到。
许奕辰知道我喜欢,去年我生日时,他说托朋友从日本带了一个回来。
可后来,他却告诉我,在带回来的路上,不小心摔坏了。
我当时还安慰他,没关系,一个模型而已。
现在想来,那模型根本没有摔坏。
只是被他,送给了另一个女人。
3
我回想起当初问及模型时,许奕辰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应激反应。
我当时以为,那是摔坏了心爱之物的惋惜。
现在才终于明白,那根本不是惋惜,而是心虚。
我看着平板里,那个女人朋友圈那些他曾借口项目考察,带她看遍世界顶级建筑的照片。
每一张照片,都像一把刀,在我心上反复切割。
瑞士的瓦尔斯温泉浴场。
挪威的峡湾观景台。
日本的直岛美术馆。
那些我曾无数次在计划书里圈点,幻想着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去感受光影魅力的地方。
他早已带着另一个女人,先我一步,体验了所有我期待过的风景。
从前的甜蜜回忆,在这一刻,都变成了最残忍的钝刀。
一刀一刀,凌迟着我的爱情。
路迦心疼地抱住我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以宁,他不值得,我们不要了。”
我靠在她的肩上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是啊,他不值得。
可我不甘心。
凭什么他们快活逍遥,而我却要在这里独自承受背叛的痛苦?
我擦干眼泪,从路迦怀里直起身。
我的眼神,变得冰冷而坚定。
“路迦,陪我演一场戏。”
我重新发动了车子,掉头,开回了那栋公寓楼下。
我来到他们所在的公寓样板房楼下,走进大堂。
我找到了物业管家,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塞给他。
“帮我个忙,以送‘惊喜晚餐’的名义,推着餐车上去敲门。”
我将一个微型摄像头,藏在了餐车一束花的阴影里。
“事成之后,还有重谢。”
管家看着我冰冷的眼神和手里的现金,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我站在公寓楼下,抬头仰望着那亮着灯的窗户。
那里,有我爱了五年的丈夫。
和一个我素未谋面的小三。
我的内心,掀起惊涛骇浪,却又在瞬间被我强行压下。
冷静,顾以宁,你要冷静。
这只是开始。
在管家推着餐车进入电梯后,我深吸一口气,立刻拨通了许奕辰的电话。
几乎是同时,我通过蓝牙耳机,听到了从摄像头那端传来的声音。
公寓里,响起了我为他设置的专属铃声。
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,他哼唱给我听的一段旋律。
我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不满地嘟囔着。
“谁啊,这么晚还打电话来。”
紧接着,是她略带警惕的提醒。
“奕辰,是你老婆。”
我的复仇计划,在这一刻,正式拉开了帷幕。
电话很快被接通。
许奕辰依旧用着那副温柔得能掐出水的语气,问我怎么了。
“宁宁,想我了?”
我压抑着喉咙里翻涌的恨意和恶心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。
“许奕辰。”
我叫着他的全名。
“你还记不记得,求婚那天,你对我许下的承诺?”
我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利剑,穿透听筒,直指他的心脏。
这,是我对他审判的开场白。4
电话那头,有片刻的沉默。
耳机里,传来那个女人的娇笑声。
她似乎正挂在他的身上,吐气如兰。
“奕辰,她说什么呢?”
我闭上眼睛,眼前浮现出求婚那天的场景。
漫天烟火下,他单膝跪地,眼神虔诚。
他拉着我的手,郑重发誓。
“我许奕辰此生,只为你顾以宁一人画蓝图,若有违背,我净身出户,滚出建筑界,永不回头。”
那誓言言犹在耳,可说誓言的人,却早已背叛。
我看着平板上监控传回的实时画面。
那个叫沈栀的女孩,正像一条蛇一样,在他身上游走。
而我的丈夫,却在电话这头,用沙哑的嗓子回答我。
“怎么会忘。”
“宁宁,我说的每一个字,都记得。”
他说着记得,身体却在迎接另一个女人的触碰。
他似乎有些不耐烦,匆忙对我说道:“宁宁,我这边还有个紧急会议,晚点打给你。”
说完,他便急不可耐地挂断了电话。
电话挂断的瞬间,我看到监控里的他,一把将沈栀抱起,扔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。
我坐在冰冷的车里,通过小小的平板屏幕,像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默剧。
我看着他们颠鸾倒凤,不知羞耻。
耳机里传来他们交织的喘息和呻吟。
每一个声音,都像一根烧红的铁烙,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。
我感觉自己被一波又一波的疼痛麻痹,渐渐失去了知觉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房间里恢复了平静。
我听到沈栀娇喘着问他:“奕辰,你爱过我吗?”
许奕辰的声音,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克制。
他从床上坐起,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,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欲的温度。
“我爱的是顾以宁。”
“爱她的审美,爱她的灵魂,爱她能与我并肩站在世界之巅。”
沈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甘。
“那我呢?我算什么?”
许奕辰冷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警告。
“你?”
“你不过是我在画正式蓝图时,一时兴起画的草稿。”
“沈栀,记住你的身份,别痴心妄想。”
这份清醒的薄情,这份对两个女人的双重蔑视和玩弄,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。
我原以为,他至少对这个女孩是有几分真情的。
原来没有。
在他眼里,我们都不过是他设计图上,可以随意涂抹修改的线条。
一个是他精心设计的正式蓝图,一个是他无聊时消遣的草稿。
我的心,在这一刻,彻底死了。
许奕辰穿戴整齐,准备离开。
他临走前,又俯身在沈栀的额头上亲了一下,像是一种安抚。
随即,他再次拨通了我的电话。
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宁宁,会议结束了,你在哪儿,我去接你。”
我看着他对小三最后的亲吻安抚,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悲凉。
我突然笑了,对着电话那头,轻声说:“好啊,我也很想见见你。”
我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、诡异的笑意。
他似乎愣了一下。
我继续说道:“许奕辰,你还记得吗?当年你向我求婚,动用了无人机群,在事务所的外墙上投出了我的名字。”
“今天,我也想效仿一次。”
“你现在,去打开窗帘,看看对面的世界。”
“看看我为你准备的,一场从天堂坠入地狱的‘光影秀’。”
第2章
5
我的话音刚落,许奕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。
他带着一丝疑惑,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在他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。
我对着电话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
“许奕辰,今天,是你被我捉奸在床的日子。”
与此同时,对面的商业大楼外墙上,巨大的无人机投影瞬间亮起。
投出的画面,正是刚才公寓房间里,他和沈栀颠鸾倒凤的实时监控录像。
而画面的主角,许奕辰那张错愕、震惊、不敢置信的脸,也被楼下的高清摄像头捕捉,同步投射在了巨幕之上。
我提醒他:“这是你,背叛承诺的代价。”
房间里的沈栀,在看到对面大楼外墙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后,发出了一声刺破夜空的尖叫。
“啊——!那是什么!”
全世界都看到了他们偷情的画面。
她崩溃地扑向许奕辰,抓着他的胳膊,语无伦次地问:“怎么办?奕辰,怎么办啊?”
许奕辰却像是被烫到一般,一把将她狠狠甩开。
他此刻根本顾不上她。
他只顾着在电话里,向我语无伦次地解释。
“不......不是的!宁宁,你听我解释!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!”
我冷笑一声,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我给过你机会,许奕辰。”
“是你自己,亲手挂断了我的电话。”
“现在的一切,都是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许奕辰像是疯了一样,焦急地冲向门口。
他大概是想下来找我,想当面求我原谅。
然而,当他猛地拉开房门。
一开门,却看到了站在门外,面无表情的我。
我们之间,只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。
看到我本人的那一刻,许奕辰手里的电话,“啪”的一声,滑落在地。
我面无表情地提醒他:“手机掉了。”
随即,我按下了自己手机的挂断键,结束了这通荒唐的通话。
我抬起头,对上了他那双写满了错愕、慌乱和恐惧的眼睛。
也看到了他身后,那个穿着浴袍,梨花带雨,正惊恐地看着我的小三。
尽管早已心死,可亲眼看到这一幕,我的心,依旧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。
我弯下腰,笑着替他捡起了地上的手机,递到他的面前。
“离婚协议,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,明天会送到你办公室。”
我看着他惨白的脸,一字一句地告诉他。
“我顾以宁,从不收藏有瑕疵的设计稿。”
“感情,也一样。”
6
我的目光,越过僵在原地的许奕辰,落在了那个叫沈栀的女孩身上。
我认出她了。
五年前,她是我们事务所的实习生。
因为业务能力不达标,被我亲自劝退。
没想到,她竟然用这种方式,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。
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。
在她惊恐的目光中,我扬起手,用尽全力,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。
“够贱。”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。
沈栀被打得跌倒在地,捂着脸,楚楚可怜地看向许奕辰,眼泪簌簌地往下掉。
“奕辰......”
许奕辰却看都没看她一眼。
他猛地回过神,冲过来,一把抓住我的手。
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慌,声音颤抖。
“宁宁,手疼不疼?我看看。”
他竟然只顾着来握我的手,问我手疼不疼。
许奕辰红着眼睛,死死地抓着我的手,苦苦哀求。
“宁宁,别不要我,求求你,别不要我。”
他甚至抓着我的手,往他自己的脸上打。
“你打我,你骂我,怎么样都行,就是别说离婚,好不好?”
我毫不客气,反手就给了他一记更响亮的耳光。
“许奕辰,你真让我恶心。”
我骂他:“你饥不择食的样子,真难看。”
我甩开他的手,冷漠地警告他:“别忘了在离婚协议上签字。”
“我不离!”
许奕辰突然嘶吼起来,像一头困兽。
“我绝对不离婚!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!顾以宁,我只爱你!”
就在这时,一直倒在地上哭泣的沈栀,突然有了动作。
她哭着上前,从后面拉住了许奕辰的胳膊。
然后,她转向我,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了我的面前。
她额头抵地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顾小姐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,您不要怪许总。”
“我无意与您相争,我只是......只是太爱慕许总了。”
沈栀声泪俱下地扮演着一个无辜又深情的受害者。
她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,仰望着我。
“我只想做一棵藤蔓,偷偷地仰望着许总这棵大树,就够了。”
“我从没想过要取代您的位置,您为什么,连这点空间都容不下我呢?”
她的表演,实在是精彩绝伦。
连我这个看客,都差点要为她鼓掌。
这番绿茶言论,让我觉得可笑至极。
但也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许奕辰,眼中闪过了一丝动容。
是啊,一个如此“深爱”他,愿意为他放低姿态到尘埃里的女人。
哪个男人,能不为之动容呢?
7
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栀,突然笑了。
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轻声问道:“你确定,你真的只想仰望他吗?”
不等她回答,我直接从随身的包里,拿出了那部被我摔裂了屏幕的平板电脑。
然后,当着许奕辰的面,狠狠地摔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这个平板电脑,你应该不陌生吧?”
许奕辰在看到那个平板电脑的瞬间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栀,厉声质问:“这不是你的平板电脑吗?你不是说,早就坏了吗?”
场面,瞬间反转。
沈栀的脸色,一下子变得煞白。
我冷笑着,当众揭穿了她的所有把戏。
“你故意留下这个装满了所谓‘证据’的模型箱,故意留下一部没电的平板电脑,不就是笃定前台会联系我,引我来这个样板房,好看一出你们‘情深似海’的大戏吗?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。
接着,我上前一步,一把拽住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个「光之教堂」模型项链。
冰冷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,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
我凑到她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冷冷地质问她:
“这个,又是什么?”
“是提醒我,他骗我的证据吗?”
我嘲讽地看着她,松开了手。
“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。”
“都是女人,你那点想上位的心机,我看得一清二楚。”
“我今天来这里,不过是配合你,演完这出戏罢了。”
我一字一句,将她的伪装撕得粉碎,让她所有的算计,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无地自容。
沈栀瘫坐在地上,面如死灰。
我不再看她,转头看向身旁同样震惊不已的许奕辰。
我戳穿他最后的谎言。
“你不是没时间陪我看建筑展,你也不是没时间陪我过纪念日。”
“你只是把所有的时间,都分给了别人。”
我讽刺地看着他,又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沈栀。
“像她这种费尽心机,主动送上门的情趣,我是永远都配合不了的。”
这句话,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尊和颜面,碎了一地。
我最后警告他:“许奕辰,如果你还想让我最后看得起你一点,就爽快地签字离婚。”
“不要逼我,把事情做得更难看。”
说完,我不再停留,转身就走。
这一次,我没有再给他任何纠缠和辩解的机会。
8
我走后,身后传来沈栀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威胁。
她似乎是以死相逼,想留住许奕辰。
但我通过还未关闭的监控,听到许奕辰厌恶至极的声音。
“要死就去死远点,我最讨厌的,就是被人威胁。”
他捡起地上的手机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令人作呕的房间。
他开着车,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。
他想找到我,却发现我的电话再也打不通。
微信也被我拉黑了。
许奕辰坐在车后座,终于点开了沈栀那部被我摔裂的平板电脑。
他大概是顺着我刚才翻看的痕迹,点开了相册,又点开了登录的微信朋友圈。
当他看到那条他自己发的,回复沈栀的朋友圈消息时。
当他看到那个刺眼的“好期待,星星眼~”的表情时。
手机,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。
他整个人,都呆住了。
他终于明白,我所说的“配合演戏”是什么意思。
他终于明白,我看到了什么,又承受了什么。
他猛地想起了,我在电话里问他的那个问题。
“你还记不记得,求婚那天,你对我许下的承诺?”
他想起了自己曾郑重发下的誓言。
如果背叛我,他将一无所有。
巨大的悔恨和痛苦,如潮水般将他瞬间淹没。
他捂着脸,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涌出。
这个在建筑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,此刻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。
他的灵魂,好像在这一刻,被彻底抽走了。
他疯了一样,让司机立刻开车去路迦家的楼下。
当他看到路迦家别墅那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时,他所有的防线,彻底崩溃。
他冲下车,不顾一切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。
他哭着,嘶吼着我的名字。
“宁宁!”
“顾以宁!”
“你出来见我一面,求求你!”
“哪怕你判我死刑,也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,好不好?”
他的哭喊声,在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凄厉。
9
我最终还是走出了别墅。
路迦想陪我,被我拦住了。
有些告别,需要我自己去完成。
我站在台阶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,哭成一个泪人的许奕辰。
他的头发凌乱,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灰尘,狼狈不堪。
我的思绪,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我想起了十八岁那年,在大学的画室里。
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,捧着一本建筑素描本,紧张又羞涩地向我告白。
他说,我是他所有设计图里,唯一想画的女主角。
时光流转,眼前的这个男人,早已变得面目全非,陌生得让我心痛。
我冷静地开口,问他:“你想说什么?”
他抬起头,通红的双眼看着我,声音干涩沙哑。
他开始解释。
解释他当初留下沈栀,只是因为一时心软。
解释他早就想找机会甩掉她,只是怕她纠缠不休,被我误会。
他说了很多很多。
我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在他停顿的间隙,我替他说出了他未竟的话。
“所以,你觉得你藏得很好,瞒得天衣无缝。”
“就算有一天玩腻了,甩掉了,我顾以宁也还会在原地,傻傻地等你回头。”
我的话,让他瞬间噤声。
我流着泪,却笑着,戳穿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本质。
“许奕辰,你不是怕我误会,你是根本就舍不得。”
“你享受着这份脱离设计图纸的刺激感,享受着被人无条件崇拜和仰望的虚荣心。”
“你宁愿让这根名叫‘沈栀’的刺,扎在我们的感情里,扎在我的心上,也要贪恋那一时半刻的新鲜和诱惑。”
“你根本,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我。”
“我爱你!我爱你啊宁宁!”他用力地反驳,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我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真爱,是克制,是分寸,是永远不会明知故犯。”
我看着他,轻声问: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们在一起那天,我对你说过的话?”
他愣住了,显然已经不记得了。
我平静地,替他回忆。
“我说,光和影,是建筑摄影的灵魂。”
“而你,是我镜头里,永远的最佳男主角。”
我的眼泪滑过脸颊,声音却异常清晰。
“光影......许奕辰,是你亲手调暗了我镜头里的白平衡。”
“我们之间,本没有失衡。”
“如今所有的噪点,都是你,亲手添加的。”
我说完这句话,转身,回到了别墅里。
用他最引以为傲的专业,彻底终结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。
10
拿到离婚证的那天,天气很好。
民政局门口,许奕辰叫住了我。
他递给我一个铁盒子,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有散去。
他想做最后的挽留,他说,希望我能看看里面的东西。
路迦在一旁吐槽:“又想打感情牌?省省吧。”
我没有回应,也没有拒绝,只是接过了那个盒子。
在车上,我打开了它。
盒子里,静静地躺着一张发黄的、拍坏了的建筑底片。
还有一把断了齿的、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胶片卷尺。
我认出来了。
那张底片,是我童年时,用爸爸的相机,在少年宫门口胡乱拍下的。
因为曝光过度,整张照片都白茫茫一片,只有一个小男孩模糊的背影。
而那把卷尺,是那个小男孩不小心掉在地上,被我捡到的。
原来,我们的缘分,那么早就已经开始了。
原来,他就是那个,我念叨了很多年的、背影很好看的白衬衫男孩。
如果是以前,我看到这些,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,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。
可是现在,我只是平静地看着。
然后,我让路迦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停了车。
我把那个承载着我们所谓“命中注定”的盒子,连同那段早已褪色的记忆,一起扔进了冰冷的垃圾桶。
我笑着对路迦说:“走吧,去机场。”
“那些被沈栀朋友圈膈应过的旅行地,现在,我要和我最好的姐妹,一起去。”
路迦用力地抱了抱我。
“这就对了!姐妹情谊大过天,人生不只有爱情。”
“温暖的友情,永远在你身边。”
去挪威的那天,在机场,我收到了许奕辰一个朋友发来的视频。
视频里,沈栀跪在许奕辰的面前,哭着求我,求社会放过她,让她有条活路。
她因为这件事,在业内身败名裂,找不到任何工作。
视频的最后,许奕辰出现了。
他拉起沈栀,对着镜头说,他会带着她一起去赎罪,直到我原谅为止。
我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场可笑的作秀。
然后,我退出了视频,拉黑了那个发视频的朋友。
我彻底删除了与许奕辰相关的一切联系方式。
我不再关心他们的结局,因为那都与我无关了。
飞机起飞,我戴上眼罩,屏蔽了窗外所有熟悉的风景。
我踏上了去挪威峡湾的旅程。
去追寻属于我自己的,最纯粹的,建筑光影。
我的新生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