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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南方某个边境小城的长途汽车站附近,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里。
李暮雪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懵懂、轻信和对未来的憧憬,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这三天,她像一只惊弓之鸟,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最便宜的车票和衣服,尽可能远离海市。她不敢用身份证,不敢用银行卡,所有电子支付全部停用。她知道,郭家兄妹发现她“失踪”后,绝不会只是简单报警了事,一定会想方设法查她的行踪。
她需要彻底消失,然后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回来。
她拨通了一个十年没有联系的号码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那边传来一个谨慎而略显疏离的女声:“喂?”
“妈……是我,暮雪。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似乎十分意外:“暮雪?你怎么……这个时间打电话?出什么事了?”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母亲再嫁后,跟着那位据说“很有办法”的继父去了国外,母女俩联系甚少,一年也难得通一次电话。
“妈,我遇到大麻烦了,很大的麻烦。”李暮雪吸了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,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,“我需要消失,需要一个新的开始。我需要您的帮助。”
“什么麻烦?欠钱了?还是……”母亲的声音立刻提了起来。
“比那严重得多,妈。是……人命关天的事。”李暮雪打断她,语气沉重,“有人想让我死。我侥幸逃过一劫,但他们不会罢休。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,需要离开这里。求您了,妈,这是我唯一能找的人。”
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,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。李暮雪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良久,母亲的声音才重新响起,压得更低了:“……你继父……他未必肯插手这种事。很麻烦。”
“妈!”李暮雪的声音带上了绝望的哭腔,“我真的没有别人可以求了!我不会连累你们,我只要一个机会!一个能重新活下来的机会!”
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“……我想想办法。”母亲最终叹了口气,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担忧,“你别再用现在的手机和号码了。去……去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南方小镇,记得吗?等我消息。我会想办法让人给你送点东西过去。记住,别再联系任何人!”
“谢谢妈!谢谢!”李暮雪哽咽着,几乎要握不住电话。
挂了电话,她虚脱般地靠在墙上。第一步,总算迈出去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她在那个小镇惶恐不安地等待着。一周后,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根据母亲提供的暗号找到了她,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,然后迅速离开。
信封里有一本崭新的护照,照片是她的,但名字是“苏见晚”,出生日期、籍贯全都变了。还有一份某东南亚国家语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,一些美元现金,以及一张飞往那个国家的机票。没有多余的话。
李暮雪,不,现在是苏见晚了。她捏着那本护照,知道这是母亲所能做到的极限,也或许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继父划下的底线——只提供一次性的、有限的帮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