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流产之痛
「磨蹭什么呢？赶紧的！洗草莓去，别忘了要用盐水泡十分钟！」
我抬起头，赵莹正歪在我最贵的那张沙发的贵妃榻上，翘着脚打游戏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我身子虚得不行：「赵莹，我刚做完清宫手术，医生让我卧床……」
「哎哟喂，娇气给谁看呢？」婆婆王桂香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绿茶，精准地接上话茬，啪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。
「哪个女人不经历这个？我生建明那天下午还在地里薅草呢！晚上就能自己生火做饭了。」她斜了我一眼，「流个产而已，又不是什么大问题，怎么还就干不了活儿了？」
流产……而已？
小腹又开始抽痛起来，几乎让我站立不稳。
赵建明扶了我一把，脸上却有些挂不住，挤出一句毫无分量的责怪：「妈，莹莹，少说两句，晚意她刚……」
「刚什么刚？」赵莹的那局游戏刚好输了，不耐烦地把手机一扔，瞪向他哥，「我怀着你们老赵家的大孙子，想吃口草莓都不行？她洗个果子能累死？哥，你赶紧让她去啊！磨磨唧唧的……」
赵建明被妹妹一吼，转头推搡着我的胳膊肘，把我往厨房里怼，催促着：「晚意，听话，就去洗几个，啊？挑几个大的，很快的。莹莹她怀孕了反应大，挑嘴，你就……你就体谅她一下吧。」
体……体谅？
我看着他，看着这个在我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丈夫，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，冰凉地砸到手背上。
他看不见我惨白到没了血色的脸，也感觉不到我的身子疼到发抖，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吵嚷着要吃草莓的妹妹。
「赵建明，」我的声音颤抖着，「我们刚没了一个孩子……」
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，眼神躲闪：「我知道没了！没了还能怎么办？日子不还得照过？我妹妹这不还怀着呢吗？你就不能懂点事？」
赵莹比我晚一个月怀孕，嫌弃她丈夫吴伟斌出差频繁指不上，又嫌弃婆婆照顾不周，非要自己的亲妈伺候，理直气壮地带着肚子直接住进了我的房子。
是的，这房子是我的陪嫁。
原本我和赵建明一起住着，也还算和谐，两人一起做做家务，看看电视，还一起养了一只小猫。
直到婆婆和赵莹住进来，一切都变了。
婆婆说男人怎么能做家务，于是所有的家务活便都落到了我的头上。
婆婆说小姑子从小娇生惯养，受不得委屈，让我这个做嫂子的要多照顾，于是赵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。
婆婆说猫对孕妇不好，趁我不在家的时候，把猫也扔了！
冷水哗哗地冲下来，刺得我指尖的骨头都在痛。
鲜红的草莓在水流下翻滚着，那颜色红得刺眼，像血，像我那还来不及见天日就化掉的孩子。
眼泪混着冰冷的水流，怎么都止不住。
我把那碗洗得干干净净的草莓，轻轻放到赵莹面前的茶几上。
「喏，洗好了。」我只想回到自己的卧室，那里是唯一能让我喘口气的角落。
我刚躺下，被子都还没有拉上，房门就被不客气地推开了。
赵莹端着那碗草莓，倚在门框上，慢条斯理地嚼着草莓，眼神扫视着我，像在打量一件失败的商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