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途，苏雨被同事叫去处理一些事务，暂时离开。只剩下林夏和陈阳站在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前。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。
“累吗？”陈阳转过头问她，语气是朋友间的关心，“跟着我们逛，是不是有点无聊？”
“不会，展览很棒。”林夏摇摇头，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作上，不敢看他，“苏雨真的很厉害。”
“是啊，她为这个展付出了很多。”陈阳的语气里满是认同，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，语气略带一点抱怨，却亲昵十足，“就是太拼了，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，晚上我得盯着她多吃点。”
这种带着宠溺的抱怨，像一根细小的针，精准地刺入林夏的心扉。她拥有的是他作为朋友的关心，而苏雨拥有的是他融入日常的、带着烟火气的惦记。
“嗯，是要注意身体。”她干巴巴地回应，觉得喉咙有些发紧。
正好苏雨回来，气氛重新变得“正常”起来。看完展览，苏雨提议一起去吃晚饭。饭桌上，大多是苏雨和陈阳在讨论画展的后续和工作中的趣事，林夏安静地吃着，适时地插上一两句话，扮演着一个完美的、偶尔参与聚会的好朋友。
晚餐结束后，陈阳和苏雨顺路送林夏回家。
车停在小区门口。林夏下车，向他们道别。
“今天谢谢你来看展，林夏。”苏雨从副驾驶探出头，笑容明媚。
“下次再聚。”陈阳也向她挥挥手。
车子驶远，尾灯消失在夜色里。
林夏站在原地，晚风吹起她的裙摆。她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说的疲惫感，仿佛刚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扮演一个轻松的自己。
回到寂静的公寓，她没有开灯，在黑暗里坐了很久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是陈阳发来的消息：「安全到家了吗？」
很简单的一句问候，或许是苏雨提醒他发的。
林夏看着那行字，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、可悲的甜，随即被更大的酸涩淹没。她回复：「到了，谢谢。今天很开心。」
按下发送键后，她觉得这句话真是今天最大的谎言。
她洗了澡，试图冲掉那种无形的疲惫感。躺在床上，闭上眼，脑海里却全是今天的画面：他们挽着的手，他欣赏她的眼神，他们之间那种密不透风的默契……
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，浸湿了枕巾。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，但每一次亲眼目睹，都像是重新经历一场小小的凌迟。
她想起饭桌上陈阳说起苏雨熬夜时心疼又骄傲的表情，想起他那么自然地计划着“晚上得盯着她吃饭”。
原来，他并非不细心，也并非不懂体贴。只是他的细心和体贴，都有了明确且唯一的归属对象。那个归属，永远不可能是我。林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，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早已心知肚明，却每一次都要重新确认的事实。心口的钝痛缓慢而持久，如同窗外的夜色，无边无际。
5
周一早晨，办公室笼罩在一种规律的忙碌氛围中。键盘敲击声、复印机运转的嗡鸣、同事间低沉的交谈，构成了一首熟悉的白噪音交响曲。林夏坐在工位前，试图将自己完全浸入工作中，用稿件的逻辑和文字覆盖掉周末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。
她审阅的是一本青春小说稿，内容轻松明快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懵懂和热烈。直到她翻到某一章，女主角的一段内心独白毫无预兆地撞入她的眼帘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