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预见了她的死亡,却爱上了她
我拥有看见他人死亡的能力,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结局。 直到遇见苏挽晴,我预见她在七天后自杀。 作为她的心理医生,我日夜守候,阻止了所有自杀可能。 第七天,她笑着对我说:“谢谢你的保护,但我不是想自杀。” 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我颤抖着问。 她握住我的手,轻声道:“我想终结的,是预见死亡的能力。” “而那个能力,原本属于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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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永远那么浓,浓得化不开,试图盖过某种更深沉的东西——恐惧,或者绝望。我的诊室是这片白色浪潮里唯一偏安一隅的孤岛,暖黄的灯光,柔软的天鹅绒沙发,一排绿植在角落奋力生长。可它们驱不散寒冷。那种冷,从每一个走进来的人身上散发出来,伴随我眼前挥之不去的、关于他们的终局。
我能看见死亡。
不是模糊的预兆,是清晰的、具体的画面。那个不断揉搓手指的焦虑男人,三周后会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辆失控的混凝土车卷入车底;那个安静坐在角落翻看画册的女孩,一年后的深夜会因先天性心脏病悄然停止呼吸;上次来的那位总抱怨失眠的老先生,五个月后会在浴缸中滑倒,再没起来。
我看见,我沉默。我无法改变。尝试过的,很多次,迂回的提醒,直接的警告,甚至试图用物理方式阻拦。结果总一样:死亡以另一种更精准、更残酷的方式如期而至,像一场无法忤逆的预约。命运的修正力强大到令人绝望。我只是一个旁观者,一个被迫提前阅读生命最后一章的读者,无权修改正文。
我自己的结局?我看不见。一片空白。像一面擦得过于干净的玻璃,只映出我此刻疲惫的脸。
下午四点,最后一个预约。
门被轻轻推开时,我先看见了一只手,纤细,苍白,指节微微凸起,搭在深色的门框上,有一种易碎的脆弱。然后,她走进来。
苏挽晴。
名字很暖,但她的人像一缕月光,清冷,安静,带着隔夜的凉意。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,布料柔软,衬得她肤色近乎透明。眼睛很大,瞳仁是极深的黑,看向我的时候,没有其他病人常有的焦灼、痛苦或闪躲,只有一片平静的、深不见底的湖。
“陈医生?”声音也是轻的,像羽毛落在雪地上。
我示意她坐下。“苏小姐,请坐。”
她依言坐下,姿态优雅,背脊挺直,双手轻轻交叠在膝上。如果不是预约信息上明确写着“持续情绪低落,伴有轻微社交障碍”,我几乎要认为她是哪个画廊走错的访客。
然后,那该死的画面来了。
从不迟到。
——七天后。夜。雨声很大,敲打着玻璃窗。是她的公寓,我能认出窗边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。她穿着同样的白色连衣裙,赤着脚,站在窗边。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撕碎的画稿(后来我知道她是画家)。她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棕色药瓶,没有标签。她转过身,面对着窗户,雨水在玻璃上纵横交错,像泪痕。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没有悲伤,没有不舍,没有挣扎,只有一种彻底的、完成了什么的宁静。她慢慢拧开药瓶,将里面所有的白色药片倒入口中,没有用水,仰头,吞咽。然后,她缓缓靠着窗框坐倒在地,侧脸贴着冰冷的玻璃,眼睛望着窗外被雨模糊的城市灯火,一点点,一点点失去了所有神采。最后,一切归于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