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"心率200!"护士的尖叫从浓烟里刺过来。我扯下氧气面罩往婴儿脸上扣,塑料管却被什么勾住了——许棠的听诊器缠在保育箱支架上,金属圆盘烫得能烙饼。

对讲机突然爆出老周的喘息:"许医生...把最后...面罩给了..."爆炸声截断后半句。东侧走廊传来钢筋断裂的脆响,整层楼都在摇晃。

林小满不知从哪钻出来。她踮脚把棒棒糖塞进我口袋,糖纸擦过防火服发出沙沙声。"周爷爷说..."她突然剧烈咳嗽,"...糖能止疼..."

我抱起婴儿冲向安全通道。他轻得像团棉花,心跳隔着防火手套传来,快得数不清次数。转角处的水管爆裂,热水浇在背上,烫得我差点脱手。

"让开!"杨指挥拖着断腿撞开防火门。他手里攥着半张建筑图,墨迹被血晕开了。"西侧...全塌了..."他嘴唇裂开好几道口子,"老周他们..."

又一声爆炸。这次近得掀飞我的头盔。碎玻璃像雨点砸下来,我在最后一秒转身护住婴儿——有块碎片划过他脚踝,血珠溅在"307"标签上,像给数字描了红边。

林小满在拽我裤腿。她病号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,是许棠和孩子们的合影。七个孩子围着她,每人手里都举着棒棒糖。

"医生阿姨说..."林小满突然咳出血沫,"...要数到七..."

东侧走廊传来最后的轰鸣。整面墙塌下来时,冲击波把我们都掀翻了。婴儿从我怀里飞出去,又被氧气管拽住——管子另一头还缠在听诊器上,绷直的橡胶管在空气里嗡嗡震颤。

我爬过去时看见院长在安全区挥手。他金笔的反光正好刺进我眼睛,笔帽上刻着的小字突然清晰起来——那是我刻在许棠婚戒内侧的日期。

对讲机里老周的声音断断续续:"产妇...安全...许医生她..."杂音吞掉关键的字眼。杨指挥突然抢过对讲机,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像消防水带:"陆沉!看头顶!"

天花板正在倾斜。钢筋裸露的断面滴着熔化的沥青,落在保育箱上滋滋作响。七个箱体的警报器同时尖叫,蓝光在浓烟里连成诡异的星座。

林小满突然扑向最近的保育箱。她瘦小的身体撞在钢化玻璃上,棒棒糖从口袋掉出来,碎成七块。"三加四..."她边咳边拍打箱体,"...等于七!"

我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。声音微弱得像只小猫,却刺得耳膜生疼。他脚环上的血正巧滴在听诊器上,许棠的名字渐渐被染红。

最后一块天花板砸下来时,我看见了婚纱照的残片——许棠的头纱挂在钢筋上,飘动的弧度像她最后一次挥手道别。氧气管突然绷断,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
林小满不知哪来的力气,抓起听诊器按在婴儿胸口。金属盘贴上皮肤的瞬间,心跳监测仪突然跳出一个数字——77,然后变成稳定的120。

东侧完全塌陷的烟尘吞没了整条走廊。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,我摸到裤袋里的棒棒糖——包装纸上印着"7床",和许棠手术服口袋里的备忘签字迹一模一样。

第6章 老周用退休金买了七根棒棒糖

第七个婴儿被送出时,我的耳机里只剩下电流杂音。救护车蓝光扫过安全区,院长正在镜头前擦眼角。他西装领口的金笔反光刺进我瞳孔,笔帽上那个日期烫得我太阳穴突突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