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我……
我是什么？
我猛地抬头，眼球几乎裂眶而出，死死盯住那面镜子。
镜中，太子的影像似乎动了一下，那双阴鸷的眼睛，隔着昏黄的镜面，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，竟……
竟缓缓地，对上了我的视线。
唇角，慢慢勾起一个扭曲的、冰冷的弧度。
2
那镜中的一笑，阴鸷，冰冷，带着来自九幽深处的嘲弄。
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似乎真的凝固了，不再流动，四肢百骸被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彻骨的寒意冻结。那不是温度带来的冷，而是生命被彻底否定、存在被彻底扭曲的终极恐惧。
我不是我。
那镜子里穿着太子服色、顶着太子面容的，是谁？！
“殿下……”沈清漪的呼唤再次响起，依旧柔婉，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我的耳廓。她冰凉的手指仍停留在我的脸颊上，那触感不再是寒冷，而是一种灼烧般的剧痛，仿佛要将我的皮肉、我的骨骼都腐蚀穿透，重塑成另一个人的形状。
“您终于回来了……”她微微仰头，看着我，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里，倒映出的分明是太子的影像，深情，缱绻，却又空洞得令人发疯，“我知道您舍不得我……舍不得这人间繁华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，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
不！我不是他！太子已经死了！东宫血案，身首异处，是我亲眼所见……不，我并未亲眼所见，但那消息震动朝野，绝不会有假！
那我是什么？一个容器？一个被选中的、用来承载亡魂的可怜虫？
巨大的惊骇和荒谬感让我猛地挣扎起来，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她。但我的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，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下。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，又被另一种冰冷、阴沉的异物强行填入。
视线开始模糊摇晃，红烛的光晕在她身后散开，变成一片猩红的雾。她的脸在我眼前晃动，时而清晰美艳，时而模糊扭曲，唯有那镜中太子的影像，越来越清晰，越来越逼近。
他的笑容扩大了，几乎咧到耳根，露出森白的牙齿，那绝不是活人应有的表情。
“滚开！”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嘶哑的、不似人声的低吼，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，疼痛难忍。
沈清漪似乎怔了一下，抚摸着我的手停顿了片刻。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迷茫，但很快又被那浓烈得化不开的执念和空茫覆盖。
“殿下……”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，泫然欲泣，楚楚可怜，却更显诡异，“您不要清漪了吗？您说过，要与我生生世世，永不分离的……您饮了那杯酒，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，黄泉路上，也不会孤单……”
酒？！
那杯合卺酒！
她饮下的那杯！
我猛地看向小几上那只空了的白玉酒杯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击穿了我的混沌——那酒，或许不是给我准备的毒药，而是……给她自己，或者，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的媒介！她饮下它，以为等到了太子，完成了冥婚最后的步骤，将太子的魂灵……引到了我的身上？
或者说，引到了这具她所以为的“太子”身上？
“我不是……”我艰难地喘息，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，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噩梦，“你看清楚……我是萧玦……承聿王萧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