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刹车片上的指纹
我醒来时,左臂是冰冷的石膏,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,让我一阵反胃。
窗外是黑夜,暴雨砸在玻璃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红蓝交错的警灯将病房的墙壁映得明明灭灭。
门口站着两个便衣,眼神像鹰,死死地盯着我。
一个护士走进来,告诉我三天前我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,在盘山公路上,一辆SUV失控坠崖。
车上两个人,一个当场死亡,我是唯一的幸存者。
当场死亡的那个,叫林皓,是我最好的兄弟。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像被格式化的硬盘。
医生说我这是典型的“逆行性遗忘”,车祸前四十八小时的记忆,碎得像一地玻璃碴子。
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推开,一个叫江川的男人走了进来,他身上的烟草味和雨水味混在一起,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。
他没说一句废话,直接在我面前打开一个平板电脑,播放了一段监控。
画面里,是我。
车祸发生前三十分钟,在一个加油站的监控死角,我熟练地打开SUV的引擎盖,俯身下去。
镜头拉近,能清晰地看到我的手在刹车油管的位置上操作着什么。
我的血瞬间凉了。
江川关掉视频,声音没有一丝温度:“技术科在刹车系统的残骸上,提取到了你完整的指纹。油管接口有非常明显的人为拧松痕迹。”
他向前倾身,盯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:“沈默,我们今天来,不是问你记不记得,是来告诉你,证据已经锁死了。”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我清楚地知道,我绝不可能杀林皓,我们是过命的交情。
可视频里那个眼神专注、动作利落的人,又确确实实是我自己。
我甚至不敢确定,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做过。
第二天,江川大概是想击溃我最后的心理防线,让人送来了案发现场的照片。
我一张张翻着,直到看见那辆已经扭曲成麻花的SUV。
我的目光猛地凝固住,死死盯住副驾驶座下方,那里卡着半张被烧焦的纸片,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,但有几个字却像烙铁一样烫进我眼里——“三年前”、“永晟案”。
那是我和林皓给三年前那桩贪污举报案起的内部代号。
一瞬间,一个破碎的记忆片段闪电般击中我的大脑。
是林皓的手机屏幕,上面有一条还未发送的短信草稿,收件人是我。
“沈默,我发现了永晟案的漏洞,他们没完……”
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,扎进我的脑海。
正当我失神时,护士送来一个物证袋,说是林皓的遗物。
里面东西很少,一枚用了很久的旧打火机,还有一张从他贴身口袋里找到的纸条。
纸条被血浸透,已经变得僵硬,上面只有一行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。
“别信刹车。”
我瞳孔骤然紧缩,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如果刹车不是真正的原因,那为什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它?
为什么会有一段我“破坏”刹车的视频?
我终于明白了。
这场精心设计的谋杀,它的核心目的,根本不是为了让林皓死,而是为了让我,沈默,被无可辩驳地证明是杀人凶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