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溪低头,看着自己的脚印印在车垫上,像朵歪歪扭扭的花。她想起辩论会上的窘迫,突然觉得,那些嘲笑或许没什么要紧。重要的是,她从大巴山带来的泥土,此刻正与省城的车垫融为一体,像个承诺,也像个起点。
回到学校,林溪把润喉糖还给周晓时,对方挑眉:“怎么,不怕念‘山歌’了?”
“不怕了,”林溪笑,露出两排白牙,“山歌里有真东西,他们听不懂,是他们的损失。”
她的普通话依旧带着腔调,却不再躲闪别人的目光,辩论时,她会特意放慢语速,把“政策”说成“让日子变好的法子”,把“落地”说成“把好事做到家”,底下的窃笑声渐渐变成了认真的倾听。
那个周末,林溪没去工地,而是去了图书馆,把笔记本上的划痕补成完整的句子:“政策不是挂在墙上的云,是踩在脚下的泥,得让人踏实,让人能借着这股劲儿,往前走出新路子。”
窗外的阳光落在纸上,把字迹晒得暖洋洋的,像大巴山的太阳,热烈又实在扎根
第三章 扎根
2015年的夏末,省城大学的梧桐叶刚开始泛黄,林溪的保研通知书就躺在了宿舍书桌的正中央。
红色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里,她眼里的星。周晓抱着刚买的奶茶闯进来,看见林溪正把几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塞进皮箱,惊得差点把奶茶泼在地上。
“你疯了?”
周晓的尖叫惊飞了窗外的麻雀,“保研名额多少人抢破头,你说不要就不要?回那穷山沟干嘛?吃土吗?”
林溪没抬头,指尖抚过皮箱内侧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那是陈老师临终前,她俩在大巴山的合影,背景里的玉米地绿得晃眼。
“不是吃土,”她打开一张地图,手指点在被红笔圈出的小点上,那是大巴山深处的瓦屋镇,“这里的土最养人,只是缺人浇水。”
周晓看着她指尖的地图,又看看她晒得黝黑的胳膊、磨出茧子的手掌,突然泄了气,把奶茶往桌上一墩:“你这脾气,跟陈老师一个样。”
林溪笑了,露出两排白牙。她想起陈老师总说:“政策不是写在纸上的字,是长在土里的苗,得有人浇水施肥,才能结出果子。”
瓦屋镇政府的院子里,那棵老槐树比林溪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