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现在,我听得一清二楚。
呻吟声开始变得断续,夹杂着模糊的、意义不明的呓语。听不清内容,只能捕捉到一种极其痛苦的调子。
然后,是抓挠的声音。
指甲刮过床单,刮过木板,一下,又一下…越来越急促,越来越用力…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里爬,痒得钻心,痛得彻骨,却找不到抓挠的具体位置。
“呃啊……痒……好痒……”
小姨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瞬,嘶哑,扭曲,完全变了调,带着哭腔和一种彻底的茫然。然后声音又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,变成闷闷的、窒息的呜咽。
抓挠声变得疯狂。像是在拼命撕扯皮肤,撕扯能看到的一切。
砰!
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。像是台灯,或者水杯。
腕间的雄蛇骤然收紧,勒得我皮肤微微下陷。它不再是安静的蛰伏,而是表现出一种明显的焦躁,头部扬起,信子飞快吞吐,对着主卧的方向。
它在警告。警告那里正在发生的、超越寻常的异常。
我一步步挪到主卧门外,耳朵轻轻贴在冰凉的门板上。
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。
抓挠声。呜咽声。还有一种…新的声音。
极其细微,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。
像是…无数细小的、湿漉漉的脚或者身体,在柔软织物上飞快地爬动、钻行…窸窸窣窣…窸窸窣窣…
从床铺到地板,从地板到墙壁…无处不在。
伴随着这令人齿冷的窸窣声,是小姨喉咙里发出的、越来越急促和怪异的“咯咯”声,像是被水呛到,又像是喉咙里塞满了什么东西,在进行最后的、无力的吞咽和挣扎。
还有咀嚼声。
极其细微,但确实存在。不是她在咀嚼。
是别的什么东西…在内部…
我猛地直起身,胃里翻腾的恶心终于压制不住,冲回卫生间,再次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,只有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爬升,炸开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雄蛇在我剧烈颤抖的手腕上不安地游动。
等我缓过劲,再次回到主卧门外时,里面的声音变了。
抓挠声和呜咽声几乎消失了。
只剩下那种窸窸窣窣的、密集的爬行声。更响了,更欢快了。仿佛获得了某种自由,在庆祝,在探索新的版图。
偶尔,夹杂着一两声极其轻微的、湿腻的“啪嗒”声,像是有什么带着粘液的小东西,从高处掉落在更柔软的地方。
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慢慢滑坐到地上,蜷缩起来。
手腕上的冰冷是我唯一的锚点。
我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。
那些被吞下去的,根本不是什么滋补的圣品。那是活着的、等待孵化的巢。它们在她的体内,被她的体温和血肉滋养,正以惊人的速度破壳、苏醒、成长…然后本能地开始啃噬、钻探,寻找出路,寻找更广阔的空间。
它们在她里面。
耳朵里,鼻子里,喉咙里,眼睛里…沿着一切温暖的孔窍,向深处钻,向外爬…
上辈子,七天后才是最终爆裂的时刻。
但现在,这个过程,似乎…提前开始了。而且,更加剧烈。
是因为我递上的刀让她吃得更快更多?是因为我腕间这条雄蛇的存在刺激了它们?还是因为…我的重生,本身就改变了某些东西的轨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