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凑近他耳朵，大声喊:“孙爷！”
老头儿慢悠悠地睁开眼睛，茫然地看了我好一会，才咂了咂嘴，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：“芸……芸生啊？啥……啥事儿？”
我把烧刀子塞在他的手里，指了指自己的嘴，又做出喝酒的样子：“孝敬您的，好酒。”
孙聋子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，迫不及待地拧开瓶塞，对着嘴灌了一大口，满足地哈了口酒气。
我凑得更近，故意将声音拔高:“孙爷，您老当年……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！”
带着夸张的崇拜，我继续说:“咱福瑞戏班最红火那会儿，顺天府谁不给咱面子？就连…连衙门里的大案子，是不是也请您唱过堂会？”
孙聋子眯着眼，似乎在努力回忆:“啥堂会？”
他又灌了一口酒:“唱……唱过，给……给谁唱来着？”
我心跳加速，声音有些发颤:“二十年前，城里是不是出过什么大案子？特别邪乎那种？”
孙聋子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:“邪乎……”
他抬头看向天空，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恐惧和茫然的表情:“对，对……邪乎……惨呐……真惨……”
我屏住呼吸，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他含混不清地继续嘟囔:“七……七口棺材……排着队……拉进城……天都是灰的……”
我装作好奇，声音却压不住地发颤:“是不是叫七棺案？”
孙聋子又灌了一大口酒，酒精似乎刺激了他的记忆，声音也稍微清晰了一点:“对对……顺天七棺……案……”
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，身体也随之晃了晃，闭着眼沉入到醉意中，嘴里却断断续续地往外蹦着词儿：“沈……沈老九……跑腿的……吓破了胆……后……后来磨豆腐去了……”
我赶紧摇晃藤椅:“孙爷……孙爷……”
孙聋子猛地从醉意中醒来，摸起酒壶又灌了一口酒。
我赶紧将手心的图案凑到他眼前:“这个图案您老可见过？”
他眼神迷离，看了好一会:“额……见过……小胡子的……秘录……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我师父姓胡，小胡子正是孙聋子当年对师父的称呼，他所说的秘录，难道是师父的影匠秘录？
那是师父的命根子，据说当年师父能进入造办处，全靠它的功劳，可我在福瑞戏班给他当了十五年徒弟，却一次也没见过。
据说那是一本凝聚着影匠传承与禁忌的秘录。
全书分为两部分，前半部记载着影匠行当鬼斧神工的绝技，至于后半部，大家私下议论，说那是些见不得光的阴邪之术。
今天孙聋子说在那本秘录里见过铜钱血印，难道师父临死前想要留下的线索，就在那本秘录里？
可师父去世后，我翻遍了所有角落，就连床板下的缝隙也没放过，可就是没找到那本秘录的下落。
5 后台惊魂
从城南回到戏班已经是晚上，我摸黑进了后台。
可就在我即将走到角落的板铺时，一股极淡却又极其突兀的腥味钻进我的鼻腔。
不是油彩，也不是灰尘，更像是某种药粉。
直觉告诉我有问题，我猛地刹住脚步。
几乎在我停下的同时，我看到在我鼻尖前方半寸的距离，有一道几乎透明，但在月光下微微反光的细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