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再次来到棺材铺。
杜清妆打开油布包，将皮影上的颜料全部刮下来仔细研究，我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。
不知时间过了多久，杜清妆终于站起身，可她却摇摇头，说道:“不对，这颜料里只有鸡骨香，没有血目散。”
她继续说:“鸡骨香只是一种致幻的毒剂，就算用量再大，也不可能致死。”
我心里一阵失落，这个结果着实有点出乎意料，我不甘心，指着皮影追问:“你是说这个皮影并不是导致老梆子死的直接原因？”
她耸了耸肩膀:“没错……”
回到戏班天已经彻底黑透了，我摸黑回到住的戏箱堆。
我将今天的事仔细回忆了一遍，心中悲喜交加，虽然没能查到血目散，好在已经知道了老梆子的死因。
另外，从棺材铺回来的一路上，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，那皮影上的鸡骨香，到底是怎么进到老梆子嘴里的？
我在福瑞戏班当杂役十五年，整个演出流程我很清楚，只要皮影挂上架子后，除了戏台上的老梆子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接触它，难不成是老梆子自己从把鸡骨香扣下来吞进嘴里的？
还有，昨晚开戏前，皮影是我亲手挂上架子的，按理说我是第一个接触鸡骨香的人，可我为什么安然无恙，甚至没有任何反应？
我翻来覆去，脑子里把演出的各个环节想了好多遍，突然心里闪过一丝念头，整个环节中唯一可以动手脚的，好像只有那个皮影架子。
想到此处，再也按耐不住，提着着油灯就向戏台走去。
皮影架是戏班的常用之物，常年立在台上，我伸手仔细摸着每一寸地方。
这是戏班的老物件了，竹编工艺，用了很多年，表面早已磨得溜光，可就在我摸到竹架右上角时，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粗糙的摩擦感，好似是什么纹理。
我急忙将油灯凑近一看，竟是一圈圈细丝勒过的痕迹。
我立刻举灯四周照看。
与竹架角正对着的，是台下一处围栏，我跳下台，伸手往那围栏上一摸，竟有同样的勒痕。
这下明白了，皮影架果然被人动了手脚。
有人用细丝把竹架和围栏连在了一起，只要有人在这边拨动细丝，竹架就会震动，同时皮影也会跟着抖动，毒粉就会变成粉尘扬起来，老梆子只要开口唱戏，自然就会很容易吸进嘴里。
如果我没猜错，昨夜凶手应该就站在我现在的位置。
可昨夜究竟是谁站在这里呢？是哪个候场的演员？还是现场的观众？现在根本记不清了。
就在这时，戏台出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
我抬起油灯，就见小六子缩在门后。
他声音发颤:"芸生哥，别查了。”
我压低声音问:“你知道什么？”
他往身后瞥了眼:“昨晚老班主出事后，我收拾后台的东西，发现他的茶壶被人调包了。”
他停顿片刻，又说到:“这几年，老班主一直都在暗地里调查你师父的死因……”
这时后巷传来巡夜的打更声。
小六子如惊弓之鸟，迅速转身离开，跑了两步又回头："再查，再查下去，下一个恐怕就是你！"
我被小六子说得全身汗毛倒立，不由打了一个哆嗦。
小六子是老梆子的徒弟，年纪比我小两岁，可早我几年来到福瑞戏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