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步,是“知”。
“使君,”老宦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摩擦的砂纸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只有绝对的服从和效率。他们叫她“使君”,一个不伦不类的尊称,透着距离和审视。“陛下有令,需探明河西走廊以西,月氏、乌孙之虚实。此乃近期商旅、斥候口述汇总之路径、水文、部族分布纪要,请使君过目。”
一卷沉甸甸的竹简被捧到她面前。
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篆,头皮一阵发麻。看不懂,几乎一个字都看不懂。穿越前的那点知识,在此刻苍白得可笑。
“念。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不能露怯,绝对不能。在这座宫殿里,任何一丝软弱都可能被无限放大,然后碾碎。
老宦官没有丝毫诧异,平稳地开始诵读。那些拗口的地名、河流名、部落名,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,强行灌入她的脑海。她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,努力将那些音节与脑海中那幅巨大地图上的点与线对应起来。
“……据此行商所言,过焉支山,西北行十日,可见一巨泽,名居延……” “……乌孙王庭似随水草迁徙,夏日多往夷播海附近……” “……月氏骑兵精锐,控弦之士恐不下十万……”
信息庞杂、模糊,甚至互相矛盾。
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大脑因为过度集中而隐隐作痛。这比移动一卷竹简难上千百倍!她需要从一个模糊的“概念”,一个由无数人口述拼凑出的“可能”,去定位一个真实存在的、远在万里之外的坐标!
这简直像是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洋里,凭着一丝微弱的水流声,去捞一枚特定的绣花针。
一次,两次,三次……
她尝试着将意念投向西方,投向那些陌生的地名。感知延伸出去,却如同石沉大海,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旷,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混乱景象——滔天的黄沙、冰冷的雪峰、一掠而过的荒原鹰唳……
失败。连续不断的失败。
体内那点可怜的能量飞速消耗,每一次尝试都像是抽干她的一部分灵魂。她瘫坐在席上,脸色白得透明,呼吸急促,仿佛离水的鱼。
两名老宦官默默记录着每一次尝试的“目的地”描述和她的状态,眼神古井无波,仿佛在记录一件器物的损耗。
“使君,可需进些食水?”另一名宦官端来温热的羹汤和面饼。
她看都没看,只是死死盯着地图上那片代表着未知的广袤西部,牙齿不自觉地将下唇咬出了血印。
不行。不能失败。那个男人的耐心绝对是有限的。二世而亡的预言像一把悬顶之剑,她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,必须!
她猛地推开羹汤,闭上眼睛,不再去强行理解那些晦涩的信息。她放空自己,将所有杂念排除,只剩下一个最纯粹、最原始的意念——去!去那个方向!去找到“生命”的痕迹!找到“文明”的迹象!
异能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抽取着她最后的精神力,视野开始发黑,耳中嗡鸣作响。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——
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