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捧着水杯,手还在抖,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兽。
“警察叔叔,他们真的会坐牢吗?”
“会的。”周屿的回答很肯定。
我低下头,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,声音哽咽。
“谢谢你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想被卖给那个傻子……”
我把一个长期被父母压榨、虐待,活在恐惧中,但为了自保又不得不鼓起全部勇气的少女形象,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周屿的眼神里,流露出一丝同情。
他对我,已经产生了初步的信任。
这还不够。
我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。
在谈话的最后,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怯生生地说:
“那个……王寡妇家,我听村里老人说,十几年前也买过一个外地来的媳妇儿。”
“后来那个媳妇儿好像跑了,就再也没人见过了。”
我话说得含糊,点到即止,像是一个孩子无意间听来的八卦。
周屿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。
我知道,钩子已经埋下了。
这个案子,从我报警的那一刻起,就不再是一场简单的家庭纠纷。
它会像一个滚动的雪球,牵扯出更多埋藏在乡野间的罪恶与肮脏。
而我,会亲眼看着这个雪球,把所有害过我的人,全部碾碎。
3
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,也高估了法律的效率。
水杯里的药物成分化验需要时间,录音的法律效力也需要鉴定。
由于证据链暂时还不完整,关押了四十八小时后,我爸妈被暂时放了出来。
他们回到村里的那天,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。
一场针对我的,铺天盖地的舆论反噬,开始了。
“听说了吗?林家那个丫头,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,搞大了肚子,人家男的不要她了,她就回来发疯,诬告她爹妈!”
“哎哟,真的假的?看不出来啊,平时挺文静的一个姑娘。”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!我亲眼看见她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,那男的油头粉面的,一看就不是好东西!”
张桂芬的嘴,是村里最厉害的武器。
她添油加醋,把我塑造成一个水性杨花、不知廉耻,为了摆脱责任而污蔑亲生父母的毒妇。
林建国则逢人就叹气,捶着胸口说自己家门不幸,养出了我这么个不孝女。
一时间,整个村子都站在了他们那边。
我走在路上,身后是无数道鄙夷、唾弃的目光。
小孩子朝我扔石子,嘴里喊着“破鞋”。
大妈们对着我吐口水,骂我“不要脸”。
那些曾经看着我长大的叔伯婶娘,如今看我的眼神,像在看一堆发臭的垃圾。
这就是我的“亲人”,我的“乡邻”。
上一世,他们也是这样,在我被王寡妇折磨得不成人形时,他们只会说:“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,忍忍就过去了。”
我忍了。
忍到最后,是一具被野狗啃食的残尸。
这一世,我不会再忍。
真正的风暴,在我那个好弟弟林强回来时,达到了顶峰。
他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黄毛混混,把我堵在了回家的路上。
“林婉茹,你他妈长本事了啊?敢报警抓爸妈?”
林强一脚踹在我旁边的电线杆上,恶狠狠地盯着我。
“我告诉你,赶紧去派出所把案子给撤了!不然老子让你好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