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第一次见到苏晴，是在高中开学典礼上。
夏末的阳光穿过礼堂高窗，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如同金粉。苏晴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，白衬衫的领口挺括，蓝格子百褶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。她站定在话筒前，未语先笑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高一三班的苏晴。”
林默坐在礼堂后排，视线越过数百个黑压压的脑袋，牢牢锁在那个光芒四射的女孩身上。那一刻，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足以让整个礼堂的人都听见。十六岁的林默还不知道，这一眼，便是整整十年的羁绊。
如今，他站在人行道旁，看着二十六岁的苏晴从写字楼里走出来。十年过去，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，多了份职业女性的干练，但笑起来眼睛依然弯成月牙，只是这笑容如今多半是给客户而非朋友。
林默看了看表：下午5点42分。苏晴比平时晚了十二分钟下班。他记下了这个偏差，如同记录过去十年里苏晴所有的习惯——她周一喜欢喝拿铁，周三会去健身房，雨天总是忘记带伞，加班后会在第七街角那家面包店买可颂当第二天早餐。
这些琐碎细节填满了林默十年暗恋的每一个缝隙，却从未说出口。大学时，他们是不同系的朋友，他听过她抱怨专业课太难，陪她复习到图书馆熄灯；工作后，他们在同一栋写字楼不同公司，偶尔一起吃午餐，他听过她吐槽老板，聊过租房子的烦恼，甚至讨论过某位追求者的优缺点。
每一次，告白的话到了嘴边，又被他咽回去。
“万一她不喜欢我，连朋友都没得做。”这个念头困住了林默整整十年。
今天，苏晴穿着一身浅灰色职业装，长发束成低马尾，步履匆匆。她似乎比平时更着急过马路，甚至在红灯还剩三秒时就迈出了脚步。
林默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，以至于第一时间看到了那辆失控的货车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成慢镜头。货车冲红灯的瞬间，喇叭声尖锐刺耳。苏晴愣在马路中央，呆若木鸡。林默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，像过去十年中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，冲向了她。
撞击的巨响震耳欲聋。
林默感觉自己飞了起来，世界在天旋地转中逐渐暗淡。最后映入眼帘的，是苏晴安然无恙地站在几米外，双手捂嘴，眼中满是惊恐。
还好，她没事。这是林默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。
疼痛没有如期而至。
林默睁开眼，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。不是医院，不是事故现场，而是一条从未见过的老街。青石板路蜿蜒向前，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，檐角挂着红灯笼，却没有任何招牌。雾气弥漫，远处景物若隐若现。
最奇怪的是，街上行人络绎不绝，却安静得出奇。没有人交谈，所有人的表情都平静得像一潭深水，无喜无悲。
“林默？”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林默转身，看见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的男人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。那人面色苍白，五官平凡得让人过目即忘，唯有那双眼睛，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“我是这里的引路差人，姓王。”那人说道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，“你阳寿已尽，但念在你舍己救人，积有阴德，府君特许你选择投胎去向，或者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