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丈夫锁进车里时,他正调整着领带,嘱咐我记得吃药。闺蜜坐在副驾,涂着我最喜欢的色号的口红,对我挥手。车子最终停在了市精神卫生中心门口。
陈浩下车,为林曼琳拉开车门。他看都没看我一眼。林曼琳隔着车窗,朝我比了个口型。她说的是:“进去吧,你这疯子。”
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,拉开了后座的车门。他们的力气很大。我没挣扎。我只是看着陈浩。他终于回头了。他的眼神,像在看一件用旧了的家具。
“苏晴,好好‘治疗’。我会按时打钱的。”他说。
我被带进一栋白色的楼。铁门在我身后关上。那声音,哐当一声。很重。走廊很长。消毒水的味道,钻进鼻子里。很呛。
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,推给我一套蓝白条纹的病号服。她说:“换上。”
我看着她。她脸上没什么表情。我又问了一遍:“凭什么?”
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。她指了指旁边办公室门口挂的牌子。上面写着:刘主任。她说:“去问他。”
我走进办公室。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,正低头写着什么。他就是刘主任。他没抬头。
“刘主任,我的诊断报告是谁签的字?”我问。
他停下笔。他抬头看我。他的眼神,像在评估一件货品。
“你丈夫,陈浩先生。还有你的主治医生,王医生。”他说。
“我没病。”我说。
“所有进来的人,都这么说。”他笑了笑。他指了指墙上的规章制度。“在这里,你只需要做一件事。配合治疗。”
我懂了。在这里,我说的话,不算数。他们说你有病,你就有病。我走出办公室。那个护士还站在原地。她把病号服又递了过来。
我接了过来。
我被分到了31床。一个四人间。房间里很安静。另外三个女人,都坐在自己的床上。她们看着我。眼神各不相同。有好奇。有麻木。有……恐惧。
靠窗的那个女孩,头发很长,遮住了半张脸。她抱着一个枕头。一动不动。对床的女人,年纪稍大,嘴里一直念念有词。像在祷告。
我的邻床,那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女人,对我笑了笑。她说:“新来的?我叫李姐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晚上。熄灯了。房间里很黑。我能听到各种声音。磨牙声。梦话。还有压抑的哭声。那哭声,是从靠窗那张床传来的。
我睡不着。我睁着眼,看着天花板。我想起陈浩的领带。想起林曼琳的口红。我想起他们是怎么一步步,把我所有的事业、朋友、家人,都从我身边剥离开的。他们说我情绪不稳定。说我偏执。说我活在自己的幻想里。
他们演了一出好戏。把我变成了孤家寡人。现在,他们把我送到了这里。一个说什么都没人信的地方。
黑暗中,我笑了。笑得肩膀都在抖。
他们是好演员。我也是。我可是导演。
那么,好戏开场了。
**2. **
第二天,吃早饭。食堂很大。很空。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蓝白条纹。我们像一群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。排队。打饭。坐下。吃饭。
那个靠窗的女孩,坐在我对面。她叫小安。李姐告诉我的。她很瘦。脸色苍白。她把馒头,一点点撕下来,泡在粥里。但不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