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黄昏，城市的天空带着湿润的雾气。江昱下班后独自走在街头，手里提着设计稿卷筒。路灯一点点亮起来，把行人影子拉得修长，氤氲在地砖的反光里。
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季节。天色收得快，空气带着凉意，像是提醒人一切都在走向消散。江昱的生活严谨、规整，少有意外。他习惯将感情收起，像建筑师在图纸上画出的线条，笔直、干净，不允许任何涂抹。
然而今晚，他看见了那个意外。
在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窗前，一个青年正低头画着稿子，旁边摊着几张彩铅草稿，肩上搭着米色外套。发丝因为低头的姿势垂落下来，遮住半边脸，却依旧能看出温柔清隽的轮廓。
江昱的脚步忽然顿住。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。
那张脸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。
林澈。
——那个他曾经拼命想抓住，却最终亲手推开的名字。
江昱站在原地，隔着玻璃看着那熟悉的背影，指尖不由自主收紧，力道几乎要让图纸折断。四年过去了，林澈竟还留在这座城市。
他心里闪过复杂的情绪，既是久别重逢的悸动，又有无法言说的慌乱。他本该立刻转身离开，假装从未看见，可双脚像生了根，动弹不得。
林澈抬头的瞬间，江昱猛然偏过头，仿佛被当场揭穿。可还是晚了一步。那双眼睛准确地落在他身上，带着一瞬的错愕，随即缓缓弯起，浮现笑意。
那是江昱最熟悉的笑。温柔，干净，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江昱心底的弦猛地一紧。
——可是，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。
咖啡馆的风铃轻轻一响，江昱推门进去。空气里混合着咖啡与奶沫的香气，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。
林澈已经起身，站在桌旁，笑意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：“江昱？”
江昱喉咙紧了紧，声音低哑：“……是我。”
四年没见，林澈似乎没怎么变，依旧那样安静从容。他穿着简洁的白衬衫，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，指尖还沾着一点颜料。灯光映在他眼里，亮得像水。
江昱一瞬间竟有些恍惚，仿佛他们还停留在大学校园的黄昏——林澈坐在石阶上等他下课，怀里抱着画板，见到他便笑着挥手。
可是，时间不会回头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林澈的声音轻柔，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疏离，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。”
江昱点头，低声应了一句：“嗯，好久不见。”
气氛微妙，像两个人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，能看见，却再也无法真正触碰。
他们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。桌上放着两杯咖啡，热气袅袅升起。
江昱一向寡言，可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。他曾在无数个深夜想象过重逢的情景，却没料到真相会如此平静，甚至带着点不真实感。
“你现在……在这附近工作？”林澈主动打破沉默。
江昱微微一顿，点了点头：“嗯，事务所在前面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你呢？”
林澈笑了笑，低声道：“我开了个小工作室，接一些插画和设计的单子。就在楼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