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愣在原地，他的 AI 从未提过「星云」，甚至连「宇宙」这个词，都只在「宇宙飞船积木玩法」里出现过。他的知识库像一个被掏空的盒子，里面只有如何让星核族孩子开心的技巧，没有任何能满足好奇心的内容。他甚至不知道「轨迹」除了「游戏路线」之外，还有「星球运行路径」这样的含义。
手环突然震动，淡蓝色的投影在他眼前亮起：「检测到对话偏离预设场景，建议回应：『好呀，那我们把积木搭成宇宙飞船吧，这样就能去探险啦』。」林野机械地照着念出这句话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僵硬。顾晓宇却没在意，开心地举起模型飞机：「好呀好呀，我们还要搭一个空间站！」
搭建积木时，顾晓宇的几个同伴跑了过来。他们都穿着定制的星空纹外套，星核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其中一个男孩指着林野搭的歪歪扭扭的「飞船」，嗤笑一声：「这也叫宇宙飞船？连基本的对称结构都没有，你们这些服务阶层的脑子，是不是连『几何』两个字都没听过？星核族的传承课里，三岁小孩搭的都比你好。」
另一个女孩捂着嘴笑：「我爸爸说，你们的 AI 都被锁死了『深度知识模块』，只能学怎么陪人聊天，跟宠物差不多。哦不对，宠物还能自己跑呢，你们连出门都要被手环限制，比宠物还不如。」
林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指尖攥着的积木块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他想反驳，想问问他们「对称结构是什么」「几何又是什么」，可搜遍脑海，却连一句能用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 —— 他的 AI 从未教过他这些，他的知识库就像一个被划定了边界的牢笼，他永远只能在牢笼里打转。
手环这时突然发出急促的震动，红色的警告图标跳了出来：「检测到负面情绪（愤怒值 45%，委屈值 52%），当前愉悦度偏差 - 15%，超出安全范围，需立即调整状态。建议回应：『你说得对，我会努力搭得更好，以后还要向你们学习』。」
他机械地照着念出这句话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。可话音刚落，顾晓宇的同伴们笑得更大声了，那笑声像细小的针，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口。他低下头，看着自己灰色制服上的污渍 —— 那是昨天陪顾晓宇玩泥巴时沾上的，AI 说「陪玩需配合星核族子代的游戏，不得在意衣物整洁」，所以他只能穿着脏衣服回家。
这一刻，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：他们口中的「宠物」，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处境。没有知识，没有思想，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，只能按照星核族设定的 AI 指令，扮演一个永远「愉悦」的陪玩。就像提线木偶，线永远握在星核族的手里。
玩耍间隙，林野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：顾晓宇的星核环很少主动弹出指令，不像自己的手环，每隔十分钟就会提醒「注意微笑（嘴角上扬角度需保持 15°-20°）」「增加互动频率（每分钟需至少说三句话）」。有次顾晓宇随手扔了块饼干在地上，林野的手环立刻震动，红色的警告图标闪个不停：「检测到浪费行为（基础物资损耗率 0.5%），需引导星核族子代养成节约习惯，建议话术：『食物来之不易，我们要珍惜哦，不然 AI 会不开心的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