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听起来体贴,却像棉花里藏着的针,轻轻扎了他一下。人没事?可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事业,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没了?
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推开了。不是医生护士,而是两个穿着西装,面色不善的男人。
“魏兵魏老板是吧?醒了就好。”为首那个毫不客气地开口,拿出一叠文件,“你工作室之前从我们公司租赁的摄影器材,还有尾款没结清,这是账单。你看一下,什么时候能处理?”
器材租赁尾款?魏兵愣住了,他工作室的设备基本都是自有或者二手买入的,极少租赁。
“你们是不是搞错了?我好像没……”
“没错!”黄岐突然打断他,声音有些尖锐,她站起来,挡在魏兵和那两人之间,背对着魏兵,对那两人使了个眼色,“兵哥他刚醒,脑子还不清楚。这事我知道,钱……钱我们会尽快给的,你们放心。”
那两人对视一眼,哼笑一声:“尽快是多久?黄小姐,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。我们老板可没那么多耐心。”
“就这几天!一定!”黄岐语气急促地保证。
那两人又说了几句威胁的话,才甩下一张名片,扬长而去。
病房里安静下来。魏兵看着黄岐的背影,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。她刚才的反应太奇怪了。而且,她什么时候背着他去租赁了器材?为什么?
黄岐转过身,脸上又堆起了那副柔弱的、受了惊吓的表情:“兵哥,对不起……之前看你太忙,想接个私单帮你分担点,就……就租了点设备,没想到后来出了车祸,单子也黄了,就拖着了……你不会怪我吧?”
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,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,躲躲闪闪。
魏兵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他看着这张他曾经认为美丽无比、愿意为之奋斗的脸,第一次发现,那完美的妆容下,似乎隐藏着另一种他从未真正看清过的东西。像一部精心剪辑过的电影,呈现给他看的,永远是光鲜亮丽的画面,而那些NG的、穿帮的、不堪的片段,都被巧妙地剪掉了。
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。
黄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抬手理了理头发,那个没剪掉的标签彻底露了出来——是一个奢侈品牌的logo。她似乎也察觉了,慌忙把标签塞了回去,脸上掠过一丝慌乱。
“兵哥,你……你刚醒,再休息会儿吧。我……我去问问医生你情况怎么样。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病房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。
魏兵独自躺在病床上,看着天花板。头痛和耳鸣再次袭来,比刚才更猛烈。
盘店的钱?租赁的债务?黄岐闪躲的眼神?崭新的连衣裙?
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盘旋、碰撞,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轮廓。
他这部人生的电影,在他昏迷的这两个月里,似乎……被人换了剧本,悄无声息地切换成了另一部他完全陌生的片子。
而他,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,却仿佛跌入了另一场更真实的噩梦。
真实的,带着裂痕,褪去了所有柔光和滤镜。
(二) 穿帮
魏兵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。
这一星期,黄岐来的次数明显少了,来了也是匆匆坐一会儿,电话不断,每次都走到走廊远处去接,声音压得很低,回来时眼神总带着一丝未褪尽的不耐烦和……心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