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梅立刻跟着帮腔,下巴抬得老高,鼻孔朝人:“愣着干嘛?王总监训话呢!耳朵聋了?”她声音尖利,像碎玻璃渣在地上刮。
小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王浩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,又迅速垂下去,盯着自己脚前一小块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地砖。手指绞着抹布,指关节用力到发白。她喉咙动了动,发出的声音又轻又细,像蚊子哼哼:“王总监……您……”
王浩鼻腔里又挤出一声浓重的冷哼,打断了她蚊子般的动静。他猛地一挥手,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股风,指向自己那双擦得锃亮、能当镜子照的黑皮鞋。
“眼珠子呢?长头顶上了?”他声音陡然拔高,像钝锯子突然卡进了木头,“没看见我鞋脏了?一大块灰!刚拖的地?我看你是拿脚拖的吧!公司花钱请保洁,请了个祖宗回来供着?”
他皮鞋靠近鞋尖的地方,清清楚楚粘着一小片浅灰色的污渍,应该是进门时在走廊刚打过蜡的地面上不小心蹭到的。
整个会议室更像冰窖了。有人偷偷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。刘梅抱着文件夹,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,就差把“活该”俩字刻脑门上了。其他人要么盯着桌上的笔,要么看着天花板,没一个人敢往风暴中心瞟。
小妹的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,死死咬着下嘴唇。她白着脸,慢慢弯下腰,从塑料桶里抽出那片抹布。叠得整齐的布在她手里抖得不成样子。她蹲下去,动作迟缓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,双腿因为姿势显得更加细瘦。冰凉的地砖寒气隔着薄薄的裤料直往上钻。
她伸出手,抹布小心翼翼地接近王浩左脚那只皮鞋的鞋尖。
就在抹布即将碰到皮革的瞬间,王浩那只右脚忽然抬了起来!
不是让她擦,而是动作又快又狠,坚硬的皮鞋底带着一股风,猛地蹬在小妹瘦削单薄的左肩上!
“噗”的一声闷响,伴随着女孩喉咙里一声猝然的抽气。
蹬踏的力量猝不及防!小妹身体猛地一晃,像被狂风吹倒的芦苇,整个人失去平衡,朝侧面歪倒下去。左手下意识在地上一撑,才没摔个结实,但姿势狼狈不堪,几乎是半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。那只装着半壶水的水桶被她慌乱中带倒,“哐啷”一声巨响,水泼了一地,蜿蜒着迅速蔓延开来。
“手脚这么笨?”王浩的声音从她头顶砸下来,冷飕飕的,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,“连个鞋都擦不利索?实习生都算不上,底层里的渣滓!公司养你们这种废物,不如养条狗!狗摇尾巴还知道叫两声!”
他那只蹬过人的脚,依旧傲慢地踩在椅子横档上,鞋尖那块灰蒙蒙的污渍在灯光下分外刺眼。他居高临下,如同观赏一件被自己轻易踩入泥泞的破烂。
小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不是因为冷的,那是一种被当众碾碎尊严的屈辱烧灼出来的痉挛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王浩那些恶毒的咒骂像烧红的针,密密麻麻扎进脑子。她死死咬着牙关,牙龈都尝到了铁锈味。
她垂下头,额前几缕碎发滑落,遮住了眼睛。撑在地上的那只手,指甲深深抠进地砖缝隙里,指尖泛起用力过度的青白色。几秒的死寂,只有她自己胸腔里那颗快要撞碎骨头的心脏在疯狂轰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