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哐当——!”
清脆的碎裂声响起。
是架子上那个透明玻璃罩着的、一枚褪色的蓝色卡纸吉他拨片。
是他第一次学会弹唱《情非得已》后,送给我的“定情信物”。
他说,以后赚了钱,给我换钻石的。
钻石后来有了很多,这个却一直留着。
此刻,它碎了。
连同玻璃罩,一起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像极了我们之间那些可笑的过往。
我甚至来不及看一眼,剧烈的呕吐感已经逼得我扑到冰冷的马桶边。
“呕——!”
胃里空空如也,只有早上勉强喝下的半杯温牛奶。
吐出来的是酸涩的胆汁和胃液,灼烧着喉咙和食道。
眼泪生理性地涌出,模糊了视线。
吐到后来,只剩下干呕,身体剧烈地颤抖,小腹的抽紧感越来越明显,一阵阵下坠般的酸胀。
肠易激综合征也被这极致的情绪波动引爆,腹部绞痛难忍,同时产生了急迫的便意。
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度不适几乎将我彻底击垮。
我不知道在冰冷的地砖上瘫坐了多久。
意识时而模糊,时而清醒。
眩晕一阵阵袭来,低血糖的症状因为呕吐而加剧。
视线好不容易聚焦,落在不远处那些碎裂的玻璃和那个小小的、孤零零的蓝色拨片上。
它曾经那么被珍视,如今和其他垃圾一起,躺在地上。
完了。
一切都完了。
那些自欺欺人的假象,那些靠着回忆支撑的日日夜夜,彻底崩塌了。
脸上湿漉漉的,分不清是呕吐带来的泪水,还是真正的眼泪。
心脏的位置空洞洞地疼,仿佛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。
我扶着冰冷的盥洗台,挣扎着站起来。
镜子里映出一张脸,苍白得像鬼,眼圈通红,头发被虚汗浸湿,黏在额角和脸颊。
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污渍。
狼狈,脆弱,不堪一击。
这就是现在的我。一个被他弃若敝履的我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,混杂着绝望,缓慢地笼罩了我。
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……一秒钟都不能。
这个充满了他气息、却找不到他的人的华丽囚笼,让我窒息。
钱……
对……我需要钱。
需要离开这里。
8.
我踉跄着走出洗手间,无视地上的狼藉,开始翻找。
抽屉,衣柜,他的书房……没有。
一分钱现金都没有。
他早已切断了我和外界自主联系的一切可能。
最后,我在玄关一个很少用的旧外套口袋里,摸到了几枚冰冷的硬币。
大概是很久以前放进去,被遗忘的。
三块五毛钱。
捏着那几枚硬币,冰冷的触感刺痛了我的掌心。
然后,我想起了那个地方。
这栋别墅是他发迹后买的,但当初设计时,他带着图纸回来,曾指着某一处对我说:
“你看,这里我给你留了个秘密通道,就像以前我们学校后面那个老小区,我不是总翻那个破铁门给你买烤红薯吗?以后你要是嫌闷,也可以从这儿溜出去。”
他说这话时,眼里或许还有一丝当年的戏谑和纵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