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灌下最后一口温水，抹了把嘴边的水渍，我快步走向角落那个小小的行李箱。它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像样的东西，此刻却像个沉默的仓库，里面塞满了各种零碎——几件洗得发白变薄的换洗衣服，几本磨了边的旧课本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、用胶带缠了好几圈的旧饼干铁盒。我蹲下身，打开行李箱，一股旧布料和纸张混合的淡淡气味飘散出来。手指探到最底层，小心翼翼地拖出那个铁盒。盖子有些锈住了，我用指甲抠着边缘，费了点劲才掀开。盒子里没有饼干，只有钱。最大面额是2张卷了边的二十块，还有2张是十块、五块，甚至更多的一元硬币和五毛硬币，杂乱地堆叠在一起，像一座小小的、用卑微努力堆砌起来的堡垒。由于没有银行卡我只能把今天微信里那剩下的110块转给同宿舍同学后，同学给了我110元现金，加上之前卖的废品的10元一共有120元，我把其中100元抽出来，卷好，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盒最底层，压在几张旧收据下面。盒子里发出几声硬币碰撞的轻响。做完这一切，我才轻轻合上盖子，像完成一个隐秘的仪式，重新把它塞回行李箱最隐蔽的角落。做完这一切，我直起身，深吸了一口依旧带着霉味的空气，拿起椅背上那件洗得发白、袖口有些脱线的旧棉服套在薄外套外面。拉链拉到顶，冰凉的金属贴在下巴上。背上那个用了好几年、肩带边缘已经磨得起毛的书包，里面只装着一个空瘪的笔袋和一本课堂笔记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。
推开宿舍那扇沉重的铁门，一股比屋内更凛冽的寒风立刻呼啸着灌了进来，狠狠扑打在脸上，像无数细小的冰针。我缩了缩脖子，把棉服的领子又往上拽了拽，埋着头，冲进了外面铅灰色的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寒冷里。脚步踩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，发出单调的回响。
第四章 便利店兼职
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我推开时，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急促的、有些刺耳的叮当乱响，瞬间被店内暖烘烘的空气和嘈杂的人声淹没。
“晓晓！这边！快！”收银台后面，店长王姐那张圆润的脸探了出来，眉头紧锁，带着焦灼。她手里的扫描枪正对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购物篮，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，嘴里还在不停地招呼着络绎不绝的顾客，“扫码这边排队！饮料促销在冰柜那边！”
我赶紧应了一声“来了王姐！”，侧着身子，几乎是挤过收银台前拥挤的人潮。狭窄的后门通道光线昏暗，堆满了刚刚卸下、还带着室外寒气的纸箱。空气里混杂着纸板箱的灰尘味、冷冻食品的冷气，还有一股淡淡的、从冷库飘出来的氨水味。“等会儿这边忙完了咱们一起抓紧在下午三点前，把这堆饮料全部上架！还有冷库里的速冻饺子、汤圆，也需要清点一下，缺的也要赶紧补！”王姐的声音穿透前台的喧嚣传过来，语速快得像爆豆子，“外面堆的纸箱，拆完压平放好！下班给你带走！”
“知道了！”我高兴的扬声应道，迅速脱掉那件旧棉服，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的外套。寒气似乎还附着在上面，激得我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。我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，目光扫过那一群排队结账的人快速开始扫码结账。过会儿人不多了看着那堆几乎堵住整个通道的纸箱——都是沉重的24瓶装饮料。没有犹豫，我弯腰抓住一个纸箱边缘的提手，沉！腰腹猛地用力，才把它提离地面。箱子粗糙的边缘立刻硌进了掌心，勒得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