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恍惚间,我回忆起一些往事。
十五岁的「摘花之夜」,我头戴红盖头坐在红杏楼大厅的高台之上。
看着台下的世家子弟、富商大户争相竞价,我握着衣裙,局促不安。
老鸨早早将我的画像挂出,就是为了在当夜拍下一个满意的价格。
当年陆执在竞争最激烈的时候,指挥小厮们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置于厅中。
放言:「无论出价多少,他比出价者多出一倍。」
在场众人一阵哗然。
宣威侯世代为将,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。
世家子弟没有财力跟陆执竞争,富商不敢因此事得罪宣威侯世子。
陆执顺利地将我的「摘花之夜」拍下。
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我无可救药地爱上陆执。
在红杏楼为我们准备的洞房中,陆执握着我的手承诺道:「有我在,绝不会让你卖笑承欢,遭人践踏。」
那晚红烛燃了一整晚,我和陆执行男女之事直到天明。
陆执情动之时把头埋在我的颈窝许下承诺:「嫣儿,等我娶了正妻,就为你赎身,抬为贵妾。与你白首不相离。」
多可笑啊!
十五岁的少女满心希冀,以为自己找到最好的归宿。
一步步沦陷在陆执的甜言蜜语中。
幻想着赎身之后和他在一方小院的幸福生活。
没想到,他却向我心里狠狠插了一刀。
我将一颗真心捧给他。
为他有了一位朝堂助力,内宅有了一位贤内助而高兴。
换来的却是鲜血淋漓。
鼻尖酸涩,眼睛里止不住地氤氲。
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到手上,砸得手背生疼。
房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:「陆兄打算什么时候与嫣儿姑娘摊牌?可要告知为兄一声。这女人啊,伤心脆弱的时候才最好骗。到时我只要稍加关心,嫣儿姑娘还不立刻对我投怀送抱。」
我强忍着伤心等待着陆执的回答。
我多想从他嘴里说出的是对我的维护,是不准别人对我有非分之想,是还会将我迎入府中做妾。
房中沉默半晌。
陆执缓缓开口道:「好说,好说。到时候我一定派人快马加鞭地告知兄长,好让兄长得偿所愿。」
我扯出一抹惨淡的笑,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。
陆执,既然如此我自行离开,让你不要再为我破费钱财了。
3
我转身带着婢女离开,找到小厮为陆执的房间重新上酒。
我递给小厮一锭银子嘱咐道:「若是陆世子问起我,你只管回他我身体不适,今日不便陪伴。」
小厮拿着银子高兴地离开,毕竟一锭银子是他在红杏楼辛苦一年都赚不到的。
我回到房间,将陆执这三年来送我的金银珠宝、绫罗绸缎、摆件赏玩全部找出来。
明明我什么都没想,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老鸨在我刚入红杏楼时就耳提面命地告诫我:「在这楼里,男人的话是最不能相信的。你信他一分,他伤你十分。」
现在想来,老鸨的话不得不听。
我走到床边弯腰将床底的黑木箱子拿出,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绣满芍药花的粉色嫁衣。
这是每个独守空房的夜晚一针一线为自己绣的嫁衣。
我曾幻想着穿着这身嫁衣入宣威侯府,成为陆执的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