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场面红耳赤，几乎下不来台。
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恨我。
可第二天，他却捧着一碗汤，出现在我家门口。
“苏老师，请您再尝一次。”
那天的阳光很好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，眼神里是少年人独有的执拗和清澈。
一连一个月，他每天都来。
从最初的咸淡不均，到后来的层次分明，我见证了他的飞速成长。
后来，我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。
再后来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，夺走了我的父母，也让我头部受创，味觉彻底“失灵”。
我从云端跌落，一无所有。
是顾淮，在我最绝望的时候，握着我的手，对我说：“念念，别怕。从今以后，我就是你的味觉。你吃什么，我告诉你它是什么味道。”
“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厨师，做一辈子菜给你吃。”
他的誓言言犹在耳，可那个曾经满眼是我的少年，已经变成了昨天那个满脸厌恶的米其林主厨。
讽刺的是，他成了最好的厨师，却不再需要我这个品尝者了。
“叮咚。”
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我的回忆。
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“苏念，我是顾淮。你到底想干什么？靠捡垃圾博眼球，你觉得很光荣吗？你这是在把我的脸往地上踩！”
隔着屏幕，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没有回复。
顾淮，你的脸面，比得上我这三年的付出吗？
夜幕再次降临。
我戴上口罩，再次开启了直播。
这一次，我选择的目标是一家以“夫妻情深”为噱头营销的网红日料店。
后巷的垃圾桶里，有大量被丢弃的三文鱼边角料，还有几份几乎没动过的天妇罗。
我尝了一口三文鱼。
一股怨恨和嫉妒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。
我“看”到，老板娘在处理这条鱼的时候，眼神死死地盯着大堂里正和年轻女服务员说笑的老板，手里的刀几乎要将鱼肉剁碎。
“这条三文鱼，来自挪威法罗群岛，很新鲜。”
我对着镜头说。
“可惜，制作它的人，心里充满了对丈夫出轨的怨恨。这股恨意，让鱼肉的口感变得僵硬，失去了原有的甘甜。”
接着，我又尝了一口天妇罗。
“这份天妇罗，面衣调得不错，火候也刚好。”
“但制作它的厨师，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，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尽快离婚，好把外面的小三扶正。”
“他心里盘算着财产分割，充满了不耐烦和算计。所以，这份天妇罗，吃起来只有油腻的敷衍。”
直播间的弹幕疯了。
[我靠！我上周刚去吃过！还磕过他俩的CP！]
[怪不得上次去吃感觉味道不对，原来是夫妻俩在菜里下蛊啊！]
[夜老师，你是美食界的纪委吧！太敢说了！]
直播间人数瞬间突破五十万。
我没有理会狂热的弹幕，平静地做着结尾陈词。
“一道菜的灵魂，是厨师的情感。貌合神离，是做不出好料理的。”
“这家店，我给的评价是：不如不吃。”
关播下线，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揭露真相的感觉，很爽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又响了。
还是顾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