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一个完美的替身，是最好的状态？
巨大的悲愤和荒诞感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，但我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三年了，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该如何真实地发脾气。
我转过头，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冰冷的、审视的目光看着他：“陆沉，你看着我这张脸，叫着我‘清清’的名字的时候，想的到底是谁？”
陆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。他显然不喜欢失控的感觉，更不喜欢我此刻的咄咄逼人。
“沈清，”他连名带姓地叫我，带着警告的意味，“注意你的身份和分寸。我给你现在的一切，不是让你来质问我的。”
看，连愤怒都如此理直气壮。
因为他觉得，我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，包括这副用来模仿另一个女人的皮囊和灵魂。
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。
“身份？分寸？陆沉，我的身份是什么？是一个你按照心中女神的样子，定制出来的玩偶？还是一个用来在正主不在时，慰藉你相思之苦的……替身？”
“够了！”陆沉厉声打断我，眼神锐利如刀，“沈清，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。没有我，你什么都不是。安分地做好你的陆太太，你还能拥有现在的一切。否则……”
否则怎么样？
把我打回原形？收回他给予的一切？
可他还不知道，那个原来的沈清，早就被他亲手杀死了。死在日复一日的“优雅”规训里，死在他充满挑剔和改造欲的目光里。
我止住了笑，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，重新恢复了那副完美无波的面具。
“对不起，沉。”我低下头，声音温顺柔和，“我今天可能有点累了，说了胡话。你别生气。”
变脸之快，连我自己都感到心惊。
陆沉显然很吃这一套，他脸上的怒意稍霁，似乎觉得那个“听话”的玩偶又回来了。他缓和了语气，甚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安抚：“嗯，累了就休息。明天带你去挑些新款。”
看，打一巴掌，再给一颗甜枣。
他一直都是这么对待我的。而我以前，竟然甘之如饴。
我温顺地靠回椅背，不再说话。
车窗外，巴黎的夜色依旧迷人。
而我心里，某个地方正在迅速冻结、硬化，然后生出冰冷而坚硬的棱角。
陆沉，你说得对。
没有你，我什么都不是。
但你可能忘了，玩偶当久了，也是会生出怨灵的。
你亲手打造了我，给了我窥视你世界的眼界和伪装的能力。
那你怎么能确定，这只被拔光了刺的困兽，不会反过来，咬断你的喉咙呢？
第五章：完美面具下的裂痕
回国后的日子，表面风平浪静，甚至堪称“恩爱”。
我依旧是那个无可挑剔的陆太太，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，陪他出席各种场合时举止得体，给他挣足了面子。
但只有我知道，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。
我不再为他的一个赞许眼神而心跳加速，不再为他的偶尔温柔而欣喜若狂。我冷静地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察着他，也观察着那个叫苏晴的女人。
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、这三年积累下的微小资源和人脉，像侦探一样，一点点拼凑着真相的拼图。
陆沉和苏晴，是大学同学。苏晴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，校园里的风云人物，而陆沉那时只是个家境贫寒却野心勃勃的优等生。他疯狂地爱慕她，她却只把他当作众多追求者中不起眼的一个，毕业后就出国深造，很快嫁入了门当户对的豪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