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名警察径直走到床边。
他们对视一眼,其中一人戴上了手套,俯身,用手指按压了几下床垫中间那片下陷的区域。
然后,他凑近闻了闻,眉头紧紧锁起。
另一人开始仔细检查床垫的接缝。
突然,他的动作停住了。
“老刘,你看这里。”
他指着床垫侧后方一道极其隐蔽的缝线。
那线的颜色和床垫面料几乎融为一体,但细看能发现针脚粗糙而凌乱,像是后来被人仓促缝上的。
戴手套的警察上前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刀,弹出刀片。
我屏住呼吸,看着那冰冷的金属尖端,小心翼翼地挑断那些缝线。
一股更加浓烈、无法形容的恶臭,如同实质般猛地从豁口喷涌而出,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
老板在门口干呕起来。
那警察强忍着,用手电照着豁口内部。
他的身体猛地僵住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
他缓缓抬起头,看向我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悸和一种毛骨悚然的怜悯。
“这怎么可能”他喃喃道。
“什么情况?”门口的警察问。
戴手套的警察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稳住声音,但语调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震颤:“尸体一具男性尸体被塞在床垫里面初步判断,死亡时间超过七十二小时”
七十二小时?
三天前?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无法处理这个信息。
那警察继续说着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狠狠凿击着我的神经:
“身份初步核实,是你同宿舍的室友,叫陈浩。”
陈浩?
死了三天了?
那我这几天见到的是什么?
那个睡在我上铺,学我说话,对我诡异微笑的东西是什么?
巨大的荒谬感和极致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,几乎让我窒息。
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,视野边缘开始发黑、模糊。
旅馆老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。
门口的警察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装备,如临大敌地看着我,仿佛我是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。
在一片混乱和嗡鸣中,在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惊骇深处,我猛地抬起剧烈颤抖的手,指向房间角落那个老旧褪色的电视柜。
柜子底下,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,仿佛有什么东西,动了一下。
我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冲破喉咙!
“他死了三天!那这三天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是!?”
我的指尖冰凉,直直戳向那片电视柜下的阴影。
声音卡在喉咙里,挤出来的音节破碎变调,连自己都感到陌生。
房间里那具刚被发现的尸体散发出的浓烈恶臭,几乎有了重量,沉甸甸地压下来,糊住口鼻,令人窒息。
旅店老板已经瘫软在门口,发出嗬嗬的、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呜咽。
两名警察脸色铁青,按在腰间装备上的手背青筋暴起,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钉死在我脸上,又猛地顺着我颤抖的手指方向,射向房间角落。
电视柜是老式的,矮墩墩的,底下有一掌高的空隙,塞满了浓浊的黑暗。
那里,空无一物。
只有积年的灰尘,和更深处一丝若有似无的、与床垫下同源的腐臭。
“那里刚才!”我语无伦次,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