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,我坐在义庄深处,看着那块金匾。
烛光摇曳,照见我左眼黑洞,照见心口罗盘。
我抚着匾,轻笑:
“清贞?”
“我用你们的规矩——”
“把脏事,盖得干干净净。”
9.
我爹走进书房时,袖口露出半张黄符。
他站定,不坐,眼神像刀子,一寸寸刮我脸:“挽晴,你变了。”
我低头,跪下。
“女儿一切如常,只愿守夫君左右。”
话出口,舌尖突然一痛,像被针扎。
罗盘在心口发烫:【苏氏血脉有“禁言契”,凡对至亲说谎超三句,唇将溃烂生蛆】。
成婚前那碗“诚心汤”不是仪式——是咒。
我咬牙,继续:“女儿从未怨过沈郎,也无半分不敬之心……”
第二句说完,右嘴角猛地抽搐。
一丝细小白线,从唇缝里钻出来。
软的,滑的,像活虫在皮下爬。
我强撑着,不擦,不叫。
可我知道——再说一句谎,整张嘴都会烂透。
父亲盯着我,眼神更冷:“钦天监道士已备驱邪阵,若你心有邪祟,趁早自承。”
若我揭沈砚的阴谋——等于承认我早知他恶,却仍嫁,犯“欺君条”,苏家满门抄斩。
若我不说——我就成了疯妇,被锁地窖,永不见天日。
我闭了闭眼。
然后,我咬破舌尖。
血涌出来,腥咸满口。
我端起茶杯,将血混入茶水,双手捧起,敬向父亲:
“请父亲……尝一口女儿的‘诚心’。”
他迟疑一瞬,接过,饮下。
就在那口茶入喉的刹那——
罗盘碎片在我袖中震颤,化作“谎语镜”。
我开口,声音发抖:“女儿宁死……也不离沈家。”
我爹听见的,却是:“女儿愿为苏门清誉,自毁名声,引蛇出洞,揪出幕后黑手。”
我再说:“女儿对夫君,唯有敬爱。”
他脑中响起:“女儿已布暗网,只待时机,一击毙命。”
我最后道:“求父亲……信我一次。”
他听见的是:“若驱邪令下,计划必败,苏家将永陷泥潭。”
他手抖了。
茶杯落地,碎了。
他盯着我,眼神从怀疑,到震动,再到痛惜。
终于,他撕了手中驱邪令,纸片如雪飘落。
“好……好孩子。”他声音哑了,“苦了你。”
他走了。
门关上那一刻,我再也撑不住。
一口血肉喷出,落进铜盆。
血里,全是蛆。
白的,细的,扭动着,像无数小蛇。
我拿着银镊,一根根夹起,放进琉璃瓶。
它们在瓶中爬,钻,啃噬彼此。
我盯着它们,嘴角裂开,笑了:
“以后……”
“替我咬人。”
罗盘浮字:【禁言破,耳语蛊成】。
我抚着瓶身,轻语:
“爹,你说的‘诚心’……”
“现在,是刀了。”
10.
我提笔,在纸上仿写政敌笔迹。
“借岳父权势,三年后逼宫篡位。”
字刚落,墨还没干。
突然——纸上的字,动了。
墨汁像活了,扭曲爬行,重新组成一行字:“抄吾字者,舌断九寸。”
我猛地抽手。
可晚了。
指尖一触纸面,瞬间干枯,皮肉塌陷,白骨森然,像死尸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