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沈砚就出去找工作,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——也许能找到个轻松点的活,能攒点钱,能早点离开这地方。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巴掌。去超市应聘收银员,人家看了看他的旧衣服,又问他要身份证,他说身份证被家里扣了,店长立刻摆手:“没身份证不行,你走吧。”;去大排档找服务员的活,老板上下打量他:“你这身子骨,搬个煤气罐都费劲,我们要能干活的。”;甚至去写字楼想当保安,门口的保安拦住他:“你这穿着,别影响我们大楼形象,赶紧走!”
一次次被拒绝,一次次被打量,沈砚的头越来越低,心里的那点侥幸,慢慢变成了绝望。他坐在街边的台阶上,看着来往的人——每个人都有目的地,都有要去的地方,只有他,像个迷路的孩子,不知道该往哪走。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:是不是他真的太差劲了?是不是他天生就该过这样的日子?
直到看到工地门口贴着的“招力工,日结”,沈砚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。包工头是个山东大汉,看他个子高,虽然瘦,但眼神里有股没被磨掉的劲,就收留了他:“搬水泥,扛钢筋,一天一百,干就留下,不干就走。”
“干!”沈砚几乎是立刻回答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他没得选了,这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。
第一天干活,沈砚就尝到了苦头。扛着五十斤重的水泥袋,肩膀被磨得生疼,没一会儿就红了一片;手心很快起了水泡,水泡破了,沾到水泥,钻心的疼。他咬着牙,一声不吭地搬着,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,模糊了视线,也模糊了心里的委屈。他想,疼点好,疼了就没时间想那些糟心事了,疼了就能活下去了。
晚上回到旅馆,沈砚脱衣服时,看到肩膀上的红肿,还有手心结的血痂,突然觉得麻木。他像个没有知觉的机器,只是机械地涂药、睡觉、干活,日子一天天重复,心里的光,也一点点暗下去。
直到那天崴了脚。沈砚搬水泥时没注意脚下的石子,猛地一崴,疼得他直接坐在了地上。工友们围过来,有人笑话他:“城里来的少爷就是娇气,搬点东西就崴脚。”有人起哄:“不行就别干了,回你家当少爷去啊!”
沈砚的脸涨得通红,想站起来,却疼得直咧嘴。就在这时,老周走了过来——老周是工地上的老工人,平时话不多,总是一个人默默干活。他推开围观的工友,蹲下来,看着沈砚的脚:“别动,我看看。”
老周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酒,瓶盖一拧,一股辛辣的味道飘出来。他小心地把药酒倒在手心,搓热了,然后轻轻揉在沈砚的脚踝上:“忍着点,刚开始有点疼,揉开了就好了。”
药酒的辛辣透过皮肤传进来,沈砚却觉得心里暖暖的。老周的手很粗糙,布满了老茧,却很稳,揉得很轻,怕弄疼他。“小伙子,别听他们的,谁还没个难处?”老周叹了口气,“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,也在外面打工,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容易,硬撑着,怕家里担心。”
“家里……”沈砚的声音突然卡住,他想起养父母,想起他们要是还在,肯定会像老周这样,心疼地给他揉脚,会骂他“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”。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,不是因为脚疼,是因为太久没人这样关心他,太久没人跟他说句贴心话。他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,终于遇到了个愿意停下来跟他说句话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