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甚至比平时看起来更平静，只是慢条斯理地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折叠好，轻轻放进西装内袋。然后，他才抬起眼，看向僵在原地的赵奕。
那一眼，冰冷死寂，没有任何人类的温度。
沈芊从未见过这样的厉晏，心脏骤然缩紧，下意识喊了一声：“阿晏……”
厉晏似乎没听见。他一步步走过去，动作看起来甚至称得上从容。
赵奕被那眼神骇得酒醒了大半，色厉内荏地吼：“你、你想干什么？我警告你……”
话没说完。
厉晏动了。
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。
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，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清晰脆响。赵奕的惨叫刚冲出喉咙就被掐断，整个人像破布口袋一样被掼在地上，血沫从他口鼻中喷溅出来。
厉晏的脚踩在他的胸口，居高临下地睨着，眼神空寂得可怕。他抬起脚，对着赵奕的头颅，猛地踩下！
“不要——！”沈芊的尖叫卡在喉咙里。
那致命的一击在最后瞬间偏了几分，重重落在旁边的水泥地上，地面似乎都震了震。赵奕吓得失禁，翻着白眼昏死过去。
厉晏却像是被那声尖叫惊醒，动作顿住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。
脸上的平静碎裂了，一种更深沉、更疯狂的东西在他眼底剧烈翻滚，猩红一片，暴戾未褪，却又掺杂进一种近乎恐慌的、害怕被她厌弃的颤抖。他看着她，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，一眼看到了唯一的光。
他低下头，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猩红血迹和尘土，眉头死死拧起，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玷污了。他扯出西装饰袋里的手帕，近乎偏执地、一遍遍地擦拭每一根手指，指缝，手背，用力到皮肤发红，几乎要擦掉一层皮。
直到觉得干净了，他才试探着，朝她伸出手臂，动作僵硬又小心翼翼，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：
“别怕…我永远是你的乖狗狗。”
他身后，是昏死过去满脸是血的前男友，是蔓延开来的血色，空气里是铁锈般的腥气。而他站在一片狼藉中央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，只会重复这一句承诺。
沈芊心脏狂跳，几乎要撞出胸腔。巨大的恐惧和震撼过后，是一种奇异的、破开迷雾的了然。她看着他脸上尚未平息的狰狞戾气，看着他因压抑情绪而剧烈起伏的胸膛，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、浓稠到化不开的偏执爱意。
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。
那些过分的规矩，那些克制的亲吻，那些深夜里若有似无的注视。
她慢慢走上前，高跟鞋踩过地面细微的砂石，发出轻响。然后，在厉晏近乎绝望的注视下，她抬起手，微凉的指尖轻轻抚摸上他紧绷的、染着血污和戾气的脸颊。
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确信和接纳：
“原来我的乖狗狗…是狼啊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厉晏眼底的恐慌骤然凝固，然后，像冰雪消融般，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、滚烫的黑暗。他猛地伸手，将她死死箍进怀里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碾碎，嵌入自己的骨骼血脉之中。
他的吻落在她耳畔，呼吸灼热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再也不加掩饰的疯狂占有。
“是你的，”他嘶哑地低语，像宣誓，也像诅咒，“只是你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