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跟我来。”管博士转身，亲自带着石敏惠走向大厅侧面的一扇金属门。
那扇门厚重得像银行金库的大门，上面没有任何装饰，只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，窗内一片漆黑。管博士在一个复杂的密码盘上输入了一长串指令，大门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机括咬合声，缓缓向内开启。门后，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，墙壁、天花板和地板，都是由同一种暗灰色的、不知名金属构成，上面布满了银色的、如同电路板一样的纹路，正微微闪烁着蓝光。
“这里是‘契约之间’。”管-博士走在前面，头也不回地介绍道，“墙壁里的‘静滞回路’可以最大限度地屏蔽规则之力的外泄，也能在契约失败时，第一时间将失控的诡和契约者一同‘格式化’。当然，我希望今天用不上那个功能。”
他的话语冰冷而平静，却让石敏惠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。“格式化”，一个听起来很技术的词，但她知道，那意味着彻底的、从物理层面到信息层面的完全抹除。就像电脑上被删除的文件一样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。
通道的尽头，是一个小小的圆形房间。房间中央，只有一个黑色的石台。除此之外，空无一物。穹顶上，嵌着一块巨大的、能散发出柔和白光的水晶，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，却没有任何温度。房间里安静得可怕，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这种极致的安静，反而比任何噪音都更让人感到不安。
管博士将手中的盒子放在石台上，打开了它。“窃语者”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天鹅绒衬垫上，镜面朝上，倒映着穹顶的光，像一只冷漠观察着一切的眼睛。
“契约的本质，是一场认知层面的拔河。”管博士的声音在密闭的房间里产生了轻微的回响，“诡，是规则的具现化。而人类，是认知的集合体。你要做的，就是用你的‘自我认知’，去覆盖它的‘规则本能’，在它的核心上，烙下属于你的‘认知锚点’。告诉它，你是它的主人，你的命令，才是它的新规则。”
他顿了顿，表情严肃地看着石敏-惠：“这个过程，它会疯狂地反扑。它会侵入你的意识，用它记录过的无数声音、无数信息、无数负面情绪来冲击你，污染你，让你迷失。你必须守住你的‘锚点’。记住你是谁，记住你的过去，记住你的目标。一旦你的自我认知产生动摇，你就会被它同化，成为它的一部分。”
石敏惠深吸了一口气，点了点头。她知道，这是最后的确认了。一旦开始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。
“把手放上去。”管博士后退了几步，靠在墙边，双手抱在胸前，像一个冷酷的旁观者。
石敏惠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，慢慢地，一寸一寸地，靠近那面铜镜。她的指尖，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镜面。就在那一刹那，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犹豫。真的要这么做吗？成为一个普通人，在安全的内城区了此残生，难道不好吗？
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她想起了蜷缩在城市角落里，苟延残喘的无数“无契者”，他们的人生，真的“安全”吗？不，他们只是将自己的命运，交给了高墙，交给了那些拥有强大侍神的“契约者”来施舍。那种安全，是脆弱的，是没有尊严的。她不想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