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。”他说，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。
“林晚，艺术系研一。”她自我介绍。
“沈皓宇。”他下意识地说，随即自嘲地笑了笑，“当然，你知道。”
雨渐渐小了，从倾盆而下转为绵绵细雨。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嬉笑声，对比着他们之间的安静。林晚看见他衬衫领口还别着一枚精致的银色领夹，想必是精心打扮过来见女友的，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如此决绝的告别。
“她下个月结婚。”沈皓宇忽然说，好像需要向某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狼狈，“对方是奥地利世袭贵族，家里安排的。”
林晚只是点头，没有说什么“会好起来”的空话。有时候，创伤需要被承认，而非匆忙掩盖。
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，抽出一张递给他：“擦擦吧，会感冒的。”
沈皓宇接过纸巾，却没有使用，只是捏在手里。“他们说我不配，”他声音很低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因为我父亲开出租车，母亲在超市收银。”
“那楚同学觉得呢？”林晚问。楚潇潇是音乐系的系花，校园里无人不晓。
“她哭了，但什么都没说。”沈皓宇苦笑，“沉默有时比反对更伤人，不是吗？”
林晚没有回答。她看见他眼中的自己——一个偶然路过的好心人，明天就会忘记的面孔。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忘记这一刻，这个男孩破碎的骄傲像一枚印章，烙在了她的心上。
雨终于停了，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。沈皓宇将雨伞收起来，递还给林晚。
“谢谢你的伞，还有...”他停顿了一下，“倾听。”
“伞你拿着吧，”林晚说，“我宿舍还有好几把。”
这当然是谎话，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把伞，明黄色的伞面上有白色的小云朵。
沈皓宇犹豫了一下，没有拒绝。“那我改天还你。”
“不急。”林晚微笑。
他点点头，转身离开。走了几步，又回头：“那个折叠家具系列——其实我后来改进了设计，增加了可调节结构，没那么好看，但更实用。”
林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忽然明白这是他表达感谢的方式——分享一点他珍视的东西。
回到宿舍，林晚打开素描本，翻到新的一页。铅笔在纸上轻轻滑动，勾勒出一个站在雨中的少年轮廓。她画得专注，连室友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察觉。
“哇，这是设计系的沈皓宇吧？”室友凑过来看，“听说今天他被楚潇潇她妈当面羞辱了？”
林晚合上画本：“不知道。”
那天晚上，林晚梦见一把明黄色的伞，在无尽的雨中绽放如一朵向日葵。伞下，那个男孩的眼睛不再破碎，而是盛满了星光。
她不知道，这场秋雨中的偶然相遇，将会延续五年之久。也不知道，那把不会归还的伞，将成为她漫长等待的第一个信物。
候鸟南飞，季风更迭，而有些心动，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单向旅程。
第二章
楚潇潇离开后的初冬，校园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玻璃罩中。梧桐树的叶子早已落尽，只剩下光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苍白的天穹。林晚偶尔会在图书馆或校园咖啡厅看见沈皓宇，他总是独坐一隅，面前摊开着设计草图，眼神却飘向远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