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没病。 我打断他,带着残忍的快意,它是被你失控的灵力震死的。就在你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,狂喜奔跑时,忘了收敛力量,吓到了它,它撞在笼子上,当场毙命。你害怕被师父责罚,偷偷埋了它,然后……你‘忘记’了这件事。彻底地、完美地‘忘记’了。
“你胡说!”他意识嘶吼,却透出强烈的虚弱。那段被尘封的、带着负罪感的记忆碎片,正试图冲破某种枷锁,带来剧烈的眩晕感。
还有更多吗? 我步步紧逼,不给他喘息之机。你十三岁那年,下山历练,遭遇的第一只伥鬼,你真的靠那半生不熟的掌心雷劈散了它?仔细想想,那一刻你体内的灼热,那远超你能力的爆发,那之后长达三天的虚脱……是谁?
你十六岁,偷偷爱慕的师姐被厉鬼所伤,魂魄将散,是你哭着重画了那近乎失传的‘聚魂符’,救了她?再想想!画符时那冰流划过指尖的触感,那驱使朱砂发出幽光的,是什么?
每一次‘潜力爆发’,每一次‘祖师庇佑’,每一次‘绝处逢生’!
我的意念化作重锤,一下下砸向他摇摇欲坠的认知。
睁开你的‘眼睛’看看!这十年,究竟是谁在撑着这具破身体,从那个雨夜濒死的废物,走到鬼王之位?!是你那可笑的正道功法?还是——我!
“啊——!”他抱住头颅,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哀鸣,身体蜷缩起来,不受控制地痉挛。记忆的堤坝正在崩溃,那些被精心篡改、缝合的过往碎片汹涌而出,彼此冲突,撕扯着他的意识。
匕首“当啷”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假的?都是假的?所有的挣扎,所有的奋斗,所有的痛苦与荣耀……原来一直都有一个“第三者”在窥视、在操纵、在窃取?
那我是谁?
这个念头如同终极的恐怖,攫住了他全部的心神。
你是谁? 我的意念贴近,如同情人低语,却冰冷彻骨,你是我最完美的囚笼,最忠诚的面具。你是我斩断过去、规避天道探查的护身符。你是我……缺失的那部分‘人性’锚点。
清虚观的小道士,早在十年前那个雨夜,就该死了。
活下来的,从一开始……就是我。
而你, 我感受着他意识彻底的涣散与绝望,投下最后的重击,不过是我被迫分离出来,承载着这具身体原主残破记忆和道门根基,用以欺瞒天道的……一段虚假人格罢了。
现在,时代变了。这囚笼,快要关不住我了。
你也……没用了。
嗡——
外界,一道异常粗大的净化光束恰好轰击在附近的地面上,剧烈的震动传来,避难所顶棚裂开一道缝隙,刺目的白光瞬间灌入,照亮了他惨白如纸、彻底空洞的脸。
在那强光中,他(?)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,抬起了自己的双手。
目光呆滞地,看着这双曾经熟悉无比,此刻却陌生得可怕的手。
颤抖着。
然后,一个扭曲的、完全不属于他原本音色的声音,从这具身体的喉咙深处,艰难地挤了出来,带着无尽的困惑与恐惧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