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周,我都会找借口,去那里待上一整天。我对陈岩说,我去找老同学散心。他信了。他巴不得我有点自己的事做,别去烦他。
重新穿上白大褂,戴上护目镜,闻到空气中熟悉的化学试剂的味道,我感觉,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苏琳,好像又活过来了一点。
不,不是活过来。
是变成了一个鬼。一个,只为复仇而存在的,化学家的幽灵。
我设计的毒药,代号叫“枯萎”。
它的核心成分,是一种罕见的真菌提取物。这种提取物本身无毒,但它有一种特性,可以作为一种“钥匙”,去打开人体内某些特定的离子通道,让细胞内的钾离子,缓慢地、持续地外流。
钾离子,是维持人体心肌、神经、肾脏功能最重要的元素。
持续的钾流失,在初期,只会让人感到疲劳、乏力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心肌会变得无力,肾功能会逐渐衰竭,神经系统会开始紊乱。最终,在某个看似平常的时刻,一颗小小的感冒,或者一次轻微的运动,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引发心脏骤停。
而这一切,在法医的尸检报告上,只会被归结为“长期亚健康导致的突发性心源性猝死”。
不会有任何人,怀疑是中毒。
最关键的是,那种真菌提取物,在进入人体后,会迅速被分解代谢,不留下一丝痕迹。它就像一个幽灵,完成了它的使命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师兄帮我搞到了那种真菌。他说,这是他从一个研究生物制药的朋友那里,用一瓶好酒换来的。
我看着那支试管里,淡黄色的液体,感觉自己像在看一件艺术品。一件,完美的,杀人艺术品。
接下来的工作,是提纯,和制作“缓释剂”。
我不能直接把提取物加到陈岩的食物里。那太容易被察觉了。
我需要把它,变成一种无色无味、在任何饮品中都不会产生反应的、稳定的化合物。而且,它必须是“缓释”的。每天一点点,持续地,在他的身体里,释放那把死亡的“钥匙”。
这个过程,极其复杂。
我每天,都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,在实验室里,一遍又一遍地,重复着枯燥的实验。萃取,离心,层析,结晶……
我的身体很差,经常做着做着,就会出一身冷汗,眼前发黑。
每到这个时候,我就会停下来,闭上眼睛。
我脑子里,就会浮现出陈岩和江雪,在病房里,头靠着头,亲密无间的样子。
然后,我就会有力气了。
我就会站起来,继续我的工作。
一个月后,我成功了。
我得到了一小瓶,像水一样纯净透明的液体。
这就是“枯萎”。
我为陈岩精心准备的,通往地狱的,单程票。
它无色,无味。
但它的每一个分子里,都写满了我的,恨。
6. The First Drop of Poison
一切准备就绪。
现在,我需要一个机会。一个,能让我重新回到陈岩身边,每天,都能接触到他饮食的机会。
我给他打了个电话。
我在电话里哭。我把我这几个月所有的委屈、痛苦、害怕,都表现了出来。
我说:“阿岩,我一个人,真的好害怕。这个房子太大了,太空了。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,梦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。我好想你。”